01
上午工作室有别的咨询师借用,于是改在大厅办公。
在大厅办公的好处就是热闹,人来人往的,有人拿快递,有人在开会,有人在倒水,有人开着手机外放在刷视频......
一会儿有高跟鞋踢踏踢踏地走来走去。一会儿饮水机咕咚咕咚冒出水声,好像还带着泡泡。
人间丰盛而繁华。
在大厅办公的劣势,也是热闹。
陷在这些声音里,人很容易迷失自己。
你只知道你身处某座大厦某层的某个大厅里,但你不知道你的灵魂在哪里。你可能会被某个声音或某些声音给带走了,所以你专注不了当下的任务。你可能会烦躁会愤怒会无可奈何,你想去抗争什么,你又不知道该跟什么去抗争。
似乎掉进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大坑里。
朋友说,他在嘈杂的环境里什么也干不了,只想发火。
02
我们很容易在人群里走失,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即便你的灵魂喊得声嘶力竭。
每个人都很忙,都在追都在赶,生怕落后,似乎落后“就要挨打”,我们总在跟这比跟那比。有人换车了,我也要换车,有人换房了,我也要换房,别人家的孩子择校读书,我们也要择校去......
落后或进步,都是物化了的标准。
为什么要有个标准呢?谁定的标准呢?
我们为什么要争?别人干什么,我们就一定要干什么?
我的工作比较自由,工作时间是由来访者和我共同商定的,一般情况下,上午十点之前我不安排工作(除非特殊情况,这个特殊,也是由我定义的),即便来访要求十点之前,我也不愿意安排,即便来访者不接受而去找别的心理咨询师,我也不安排。
我不喜欢去赶早上的上班潮。我只知道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不愿有那么多的“不得不”。
03
若干年前,有个朋友把我“忽悠”进一个叫什么“幸福密码”的大型研习会里。
会场设在一个酒店的豪华大会议室。有个环节是群体共舞,好嘛,几百号人随着音乐疯狂起舞。有的一开始还扭扭捏捏,可要不了一会儿就被同化了。
观察了一下全场,只有我一人站在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也不准确,是有反感的。此刻我是我,我不想进入别人给我设定的状态里去。
想起四个字:乌合之众。
这个时候,人没有了自己,没有性别,没有年龄,没有个性,几百号人是共生状态,是一个人。
每个人,都是别人。
如果你和你是长在一块儿的,是严丝合缝的,什么也剥离不了你。
内心宁静,灵魂就是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不大会被一阵风就吹跑了。只要灵魂足够沉稳。
想起梭罗。
梭罗是美国作家、哲学家,自然主义者,有无政府主义倾向。
他远离人群来到瓦尔登湖,自己开荒种地,自食其力,自给自足,过的是一种超脱于物欲的生活。
他每天与古树相对,听虫鸣鸟叫,看苍穹里闪耀的星光。
表达的,是关于“存在”的哲学。一个人存在与否,不是由他人来定的。
我们一般都过不了这样的生活,我们需要依附很多关系才能过活,我们需要有提供给我们粮食和蔬菜的地方,我们需要有手机有电脑,需要有电,需要有自来水,需要现代化的马桶......
但我们可以试图找到这样的感受。
李银河说自己过着简单的生活,虽没身在瓦尔登湖,但找到了梭罗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简单而自足的状态。
知道自己天命的人,是幸运的。
做不到离群索居,但精神上,是可以遗世独立的。不过于活在别人的评价里,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04
前些天有个来访,跟我说只要男朋友肯回头,自己的问题就好了,就没事了。
我问:你认为是这样的吗?
不是丢了他人,是丢了自己,丢掉了自己的人,会活得很恐惧。
她需要依附于他人才能有自己,可是,他人不由我们掌控和决定呢,万一有变,那怎么办呢?事实是,他人一定有变,一定有不符合我们期待的地方,因为人是很复杂的动物。不变的是机器,不对,机器也会更新换代的。
三毛说,明知生是个体,死是个体,但是我们不肯探索自己本身的价值,我们过分看重他人在自己生命里的参与。于是,孤独不再美好,失去了他人,我们惶惑不安。
三毛提到了“孤独”。有人享受孤独,有人恐惧孤独。恐惧,是因为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
知道自己存在的人,孤独就有了意义。一个人就是一个国家,就是一个宇宙。
物欲太多,会迷失自己。因为物欲无止境,不被绑架,才能享受。
如果说拥有多少物质财富就是幸福的,那么是不是富豪都是很幸福的?
当我敲打下这些字,那个咨询师的工作结束了。我回工作室。
最后,用罗马哲学家塞涅卡的话作结:茅草屋下住着自由的灵魂,黄金和大理石下栖息着奴隶。
何向群,一个刚柔并济的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