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记忆——最后的棒棒

导演何苦(化名),当兵二十年的副团级军官。转业回乡,好说歹说用每月2100元从婚庆公司挖来了一名21岁的摄影师,斥资1300元生活费,来到重庆渝中CBD解放碑深藏着的拆迁区自力巷53号。

当了一年多货真价实的棒棒,同吃同睡同干活,1300元花完后,全部收入均为做棒棒下力干活所得。在这部自导自演的纪录片里,纪录下了他身边的——重庆【最后的棒棒】。不想一再的重复本片的“剧情”,因为本片没有“剧情”,只有最真实的现实和故事。濒临倒塌的危楼是这群棒棒的住所,300月租的房间是其中最奢侈的,最便宜不过60元,黑起麻乌的楼道,要断的楼梯板,裸露的电线,破洞与画报纵横交错的烂木隔墙,比20多年前的【山城棒棒军】还要惨,无一不喻示着,棒棒这一个,曾经拥有几十万人,肩扛着重庆向前驰骋三十多年的,即将没落的行业。

导演何苦,也是棒棒何长林,重庆奉节人,出生农村,曾经把棒棒这个行业当作最后的退路,从军在外二十年,家乡话都已经不太地道了,决定转业回乡,只为了纪录下自己的这份心结,纪录下这些从青壮年到老年,依然还在重庆十八梯颤颤巍巍挑货的“棒棒儿”:

带何苦入行的师父老黄,坚守岗位20多年的资深“棒棒儿”,十余年每天干的事就是在五一路涂料店揽活儿。曾经跟雇主走散,在拥挤的解放碑商圈等了五个多小时,后来雇主找回来要给100元报酬,只要30元,20元工钱,10元误工费,多的不要。老实,本分,话不多,从不扎堆闲聊,只为了多揽活儿,也可以看成是刻板,固执,不活泛,因人而异,本片不做评价,也不煽情,只是纪录。

已经65岁的老黄有他自己不得不做棒棒的故事,重庆江津人,49年生,“家庭成分”不好,被当成地主打倒,苦熬到三四十岁,住进了同村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家,生了自己的女儿黄梅,因为超生罚款1070元,为了孩子,到重庆做了棒棒。因为离家太远,几年后回来家里住进了另一个男人,老黄只好带着女儿离开,望着村里河塘,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看到自己手边的女儿,不得不再次奔赴重庆,继续做棒棒。十多年来,女儿被亲戚带大,未婚先孕,老黄直到做了外公,都还没见过女婿长什么样。为了女儿和外孙,贷款买了房,继续做棒棒。人在重庆,回家太少,一个土地补偿,一个房产证,办了二十多年都还没办下来,回家一次,不是有事就是领导不在,老黄无奈,时刻想着攒够房贷钱离开重庆,回家。

此外,还有老黄最好的朋友老杭,也是家庭被另一个男人插足,想过各种方式要弄死插足者,上重庆做棒棒赚钱请混混,回家路上钱被偷,再上重庆,再次回家,混混被抓,自己准备了三把刀,,复仇计划被时间冲淡,三把刀保留至今,注定做不了坏事的老杭,近期为了治腿花光了积蓄,不得已再次回到重庆,继续做棒棒;

最年轻的河南,44岁,十几岁从河南离家,后来流浪到重庆,没有身份证,没有名字,所以叫河南,喜欢看报,是自力巷53号里最有文化的棒棒,做过棒棒做过服务员,影片开始刚失业一个月,因为多吃了老板两个鸡蛋,被开除,后来动了歪脑筋,想靠扎金花挣大钱,借走了何苦1300元生活费里的600元,却输的只能每天啃馒头吃面条,吃不上饭的时候,说看看报纸,能让自己舒服点;

二十几岁因为交往五年的未婚妻悔婚,来重庆发誓挣大钱的老甘,命运始于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偷。做棒棒的第一个五年,攒了一万块,准备开一个小面馆,在从银行取钱回来的路上被人摸了包。第二个五年,他又攒了两万五千块,正准备盘下一个杂货铺,破门而入的小偷又把钱偷光了。老甘找人算了命说60岁之后会转运,老甘对此深信不疑;

除了这四位,还有其他的人物,他们有的成了自力巷53号的房东,有的做了棒棒包工头,有的转行开了米店,生活要好太多,却依然脱不开棒棒这一个行业代表的社会食物链底端人群的影子。

谨小慎微,不被人尊重。何苦接到推销电话,通话人得知他是一名棒棒的时候,啪的挂断电话,何苦对着老黄尴尬的笑:挂了,哈哈。老黄为了多挣五块钱,徒手伸进茅坑洞捞起掉入的狗食铲子,用香皂洗了三遍手,到后来香皂被雇主嫌弃,叫他扔掉。老甘每天在夜摊子打杂工工资40块,因为要洗太多的碗希望老板涨五块工资,被辞退,只好去美食城捡人吃剩的串串。所有的这些故事,都被摄影机纪录下来,没有评价,没有煽情,没有旁观者带着上帝视角去审视这些大多人平时从不会注意到的人群。摄影师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在五一路拍拍,当住进自力巷53号最贵的房间后,崩溃了,声称干不下去。导演何苦苦苦劝说,这片子卖了钱,有25%的分红,才留住了人。最后两万六卖给了爱奇艺,中间商拿点,剩一万三。。。

这部纪录片,无关商业,无关艺术,更无意挑起背后的纷争,只是为了纪录下重庆棒棒三十年的城市记忆,纪录下老黄老杭老甘河南代表的棒棒,每个人背后不得不做棒棒的故事。如果有人想看,一定要看到最后,真实虽然总会让人觉得愁苦,但影片的结尾,带来更多的确是一种平静,这份平静,是从落寞和痛苦中煎熬过来的平实与厚重,人的生命因此而富有张力。影片结尾,老黄跟着何苦做工程杂活,日薪150,为什么老黄“打不死”?因为女儿黄梅。老杭的腿仍然没有治好,被算计了这么多回,老杭似乎看开了,赚了点钱,回家置了口棺材,笑着躺进去试了试,说:“我没这么长,宽还宽敞。”老甘回家看上了一家养老院,对着镜头笑着说,60岁过后还不转运,就来这里了。河南失踪一个月后,回重庆重新打工,还了何苦的钱,每天吃的饱饱的,从一开始的不敢看镜头,到最后直视镜头大喊了三声。就连何苦都说,要是这个片子卖不了钱,就跟着杜老板干工程了。

放弃“上帝视角”,选择用“平民视角”来看待每一个阶层,中国的阶级鸿沟就不再那么巨大,另一个阶层的人与你没有什么不同。每一个行业,始终不分贵贱,不管有钱没钱,喜怒哀乐善哪个没有?苦不是这部连镜头都不擦的影片要带给我们的东西,乐也不是,苦与乐交织过后的欣慰体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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