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朴树

我相信所有的一见钟情一定都是前世因缘注定。那天,受邀去浅水湾给几个临近中考的孩子上课,一进入小区就像被美女蛇唤了名字吸走了灵魂,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四周入云的楼宇默然,广场静静地铺展在楼宇之间,冬天即使阳光明媚,人们从楼宇走出来,也没有一点嬉闹嘈杂的气息。空气像沉淀了一晚上的深井,神秘而宁静。广场也不缺绿色和鲜花:茶花的艳,梅花的娇......但这些依然被一种奇特的安静笼罩着,让人惊讶。顺着这份惊讶走过去,就发现了朴树。

唯独朴树在说话

黛幽的树干,清晰的枝条,流畅地在楼宇间伸展成淡瘦的古画。没有色彩,如果有,也只能用朴树来命名;没有形态,要有,也只能用它姿态来表达。朴树这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我很惊异自己一见到它竟然就能叫出它的名字,就像贾宝玉见了林黛玉的玉佩一样。后来果然从一棵树上挂的标牌里得到了确认。

鲁迅先生曾写过北平院子里的两棵枣树,形容冬天里那两棵树像铁一样冰冷。如今,浅水湾这几棵朴树默然挺立在靠近四个大门的广场,相互遥望,又像墓碑一样结满岁月的沉重。我几乎要相信这是一种不会长叶子的树,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显示直接的力量,就是为了风骨的意义。冬天就是草地枯黄,依然藏不住点点绿色,而朴树就像几尊铁塑,冷峻不语。很快春席卷而来,广场上连座椅上都有些绿意了,它还是坚忍着不凑春天热闹,大有绝不合作的倔强。

沉默才是朴树的情话

寒冬里争做春的信使是文人雅士眼中花草树木的高雅追求。春天来了,使尽手段花枝招展配合,赞美那种热烈而伟大,更是它们的使命。而只有它像一位批判者,努力保持着矜持和沉默,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躯干不肯露出半点春色。这是过了一个年,又过完了正月,再次回到浅水湾看到的朴树。它居然还没有复苏发芽的迹象,而小区已经春色满园关不住了!

当然我不怀疑它迟早也要生枝发芽,甚至会绿色葱茏。但此刻,它枯瘦而冷峻的枝干才是它绽放的生命之花!格言说:“沉默是金”,不开花,连树叶都深藏不露,这该是一种怎样的价值!

这个喧嚣的世界早被蛆虫一样廉价的声音和文字爬满,无论是官媒还是自媒,每一秒都在诈尸,发出恶臭,而曾经打动我心的文字渐渐隐没,有的则完全灭绝无处寻觅。微信群里没有了他们的声音,连朋友圈都早没了更新。其实,当局完全不用上删和封这些手段,这些人也会渐渐沉默,连发芽的欲望都不会有。正如一个很久都不见有文字更新的朋友回答我的关切的:不想说,没心情!兴许这就是佛所预言的末法时代应该保持的拈花一笑吧!

很快我就会再到浅水湾了,也许去时朴树已经满树繁华了。如果是,我就当它死去了,我的朴树,只能生长在墓园的神道上……

能挺得住春的繁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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