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的後果

已經不屬於乏力，而是脫力了。

在一個清醒的夜晚之後，令人意外的精神，盤腿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色从黃紫沉入黑暗，鬥轉星移，深藍，淺藍，橙黃。若是能點上一株線香自然再好不過，那樣的話，整夜都不會覺得浪費，沉浸在浪漫的氛圍中感受時間沖刷著身體和意識，這是短暫的休憩，从繁雜的工作，交際，甚至是玩樂中脫身而出，从翱翔在天空中的鷹的眼睛俯瞰，延綿接成一條綫的生命，那些交錯，那些碰撞。這樣的時刻彌足珍貴，很快你就會被回憶，希望，想像和人與人的情感重新捆住，沉入水中，只知道起點，已經走過的路，和那個虛無縹緲的終點，有些時候我甚至不肯相信我會死亡。

接連將近8个小時的冥想帶來的是痛感的遲鈍，在咖啡廳里頭狠狠的撞到了那個華麗的玻璃吊燈，它上面的玻璃和金屬鏈子掛飾足足搖晃了二十多秒，而我在這之後二十多秒才感覺到腦門処延續的鈍痛綿綿的傳過來，不乾脆的不舒服感輕輕的扼住了我的呼吸，在廁所裡蹲了二十分鐘，盯著鞋子，腦子裡邊模擬著鞋帶穿梭打結的3D軌跡，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夏天就是夏天，就算陰雲覆天，難見光明，也是夏天，挺多叫多雲的夏日，是夏天的本質無從改變，穿著秋裝出門的我是万不合時宜的，我在出單元門之後就意識到了這點，而懶惰拖著我一直走到了地鐵站，出地鐵站，進咖啡廳，然後發現咖啡廳沒開空調。然後就把那件令人厭惡的襯衫掛在椅子背上。

就我的安排，原先的安排來說，早上的自習時段應該是用於理工科目的學習，然而徹夜未眠成了我最好的藉口，音樂和文學被我提到了上午，下午留給我可愛的床和被子至於今天的理科作業，不急，不急。人生苦短，何必鑽研那故紙。

我的寫作現在大概是進入瓶頸了，祇有在失眠，酒精，大麻的幫助下才寫的出東西來，當然啦，最後一個是開玩笑。音樂大抵是我寫作最不能缺的東西，如果你在看我的文章中兩段的風格截然不同，那一定是我切歌了。嗅覺是最抽象的感知，但正因為其的抽象性，使得對於氣味的描寫能夠迸發出大段的華彩，其中不乏能夠將你的記憶中最犄角旮旯的落滿灰塵的回憶翻出來，重新品味一翻的片段，比如家後面那家烘培坊每天中午發出的麵包皮的苦香，比如兒時晨跑，映入鼻腔的潮濕的泥土和苔蘚的沁涼氣息，但這樣的文段是需要奇強的文字功力和豐富的閱歷才做得到的，還有極其敏感的內心。相對比之下，聽覺要具體一些，類似于香水的前中後調，音樂有著更加明顯的段落性質和延續性質，稍有經驗的人都能將音樂中的和絃走向，旋律，織體，和節奏分辨出來。如果説味道是驚鴻一瞥，那音樂就是一節感情的體現。香味給人井噴式的碎片化回憶，而音樂給人的是如果，是想像力的引導。我能从音樂中聼到國王，公主，惡龍，騎士，奔馳的駿馬，寶劍，鮮血，恐懼，激烈的戰鬥，死亡，慾望，愛，悔恨。尼采或許說過這樣一句話"沒有了音樂，人生就是一個錯誤"。我贊同的。

小時候父母總是說，你長大就知道了，那時我不相信，現在我相信了。祇有經歷得到，失去，再得到，再失去，你才會明白。不，或許也不會明白，但能感受到了，所謂人生究竟是什麼。每個人有不同的答案，有的人把它當做一件藝術品，有的人將它當做一趟旅程，有的人將它當做一場悲劇，而有的人將它當做一出喜劇。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擁有過去，回憶是虛幻的影子，我們不擁有未來，所謂計畫只會在與現實的妥協中支離破碎。我們只擁有現在，上一瞬間還是未來，下一瞬間就會變成過去。所謂現在只不過是一條夾縫，微小的連灰塵都無法納下。我們一無所有。

有人說世界是由原子構成的，我得反駁。世界是由連續相扣相織的故事構成。然而我并不活在我自己的故事中，我活在他人的故事中。文化和知識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延續下去的。

對於哲學，社會學，人類學的思考，永遠要放到那些你不太清醒，甚至有些竭斯底裡的情況下去做。起舞吧，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