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婚俗系列之续——送路

文/王宁子

眼看着女子的婚期一天天近了，女人拆洗浆缝，把屋拾掇的干干净净，男人从地里挖回白土，房前屋后刷的白生生亮堂堂。每每有路过的乡党，女人笑脸相迎：她婶，过几天过来抄几筷子！男人笑眯眯递上烟：伙计，到时候过来呡几盅！

赶在男方下书前，男人灌了一大壶龙窝酒，又割了一掉肉，刚进村就被唾沫星包围了：哎呀，他叔，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哎呀，这抠雀q滴，这次大方滴很啊！

把你们这些瓜怂，后天都给额过来，要是不来，看额咋收拾你们这帮万货！男人哈哈笑着。

女人忙了一天把送路待客的东西都备好了。刚躺下，怕灶房门没关严又披衣溜下了炕。男人翻了个身，筹思着赶明儿得把有些事叮咛zha实，免得到时候出笑话。老两口有一句没一句直到后半夜才眯瞪。

天麻麻明，女人就把黄豆煮好了，早饭后，娃她姑她姨来了，隔壁对门的男人女人也来了。女人们手不闲嘴不闲，从灶房忙到开间。嫁妆摆好了，咸豆炒好了，粉条豆芽焯好了，臊子面也做好了。男人们贴对子谝闲传，老虎杠子五魁首。娃娃们也来凑热闹，小心翼翼接过大人用报纸包好的炒咸豆飞出去，在小伙伴面前捏一粒丢进嘴里，洋洋得意地嚼着，同伴看得眼馋：给额吃一个！

要吃自己取去！顺着手指的方向，娃娃们呼啦啦蜂拥而去，整个巷子有了年的味道。

午饭后，送路的乡党陆陆续续来了，木梳、镜子、枕巾、洋瓷盘、脸盆……各种日用品，乡党们都为女子想到了。女人们翻看着嫁妆，啧啧声一片。还有刚听到消息来不及上街，怀里揣几个鸡蛋就奔来了：大姐娃，额把你个挨d滴，得是害怕额吃你的？！

这就是纯朴的乡情，像一条涓涓小河，千百年来，滋润着这片土地，丰盈着乡行。

哎，他婶，你后邻家起发女子，送路走！二妈是村里有名的和事佬。

你不知道那年为了晒麦和她有过节？后邻女人耿耿于怀。

唉，好额的妹子呢，针沟大的事还记在心，过后她给我说，那天听天气预报有雨，自己的麦还么见一天太阳，心一急就和你拌嘴了。咱都是半百岁的人了，还把仇给阴司记呀？！有理都不打上门客，何况你不是没理。二妈不愧是和事佬，几句话把邻家女人说的有了笑模样。

他婶，在屋么？！陕西地方邪，女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哎呀，她二妈也在，走，到咱屋看咱娃的陪纺走！说话间，女人挽起她俩的胳膊给外走。邻家女人脸一红，哎呀，急啥，让额给娃把礼兴带上！

哈哈，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二妈笑了，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往日不快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