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小时候那些美食

  长辈们总说我不记事,小时候的事情大多不记得,可那匮乏年代那些好吃的,如今都还记得清楚。

  威化饼干: 第一次吃威化饼干,完全被震慑了,不舍得一口咬下去,而是小心地揭开一层又一层,用舌头慢添,细细品味。(是不是有点恶心,别急,还有更恶心的在后面。)那时在爷爷奶奶的老房子,妈妈晃晃荡荡挑了担水往缸里倒,我站在边上无比享受地舔着上面的巧克力,暗暗感叹自己是如此幸福。

  酒心巧克力:那大约是我二、三年级连吃颗冰糖都觉得幸福无比的年龄,突然有那么一种包装在各色bling bling的锡纸里面的巧克力,一口咬下去,一股混合着酒的辣味的糖水流到嘴中,那种新奇的满足感简直无以言表。和小伙伴们在晒谷场上奔跑嬉闹的时候,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爆米花和长花芯。爆米花的印象不是太多,不是不好吃而是爆米的那个过程我实在害怕。也壮着胆子跟小伙伴们去看过,捂着耳朵半闭着眼睛又激动又害怕又期待那一声爆响。最终还是被那巨响吓到了。长花芯才是真爱,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普通话应该叫什么。长花芯在方言里还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方言向日葵叫长花,向日葵的杆子粗粗壮壮的,里面有白色中空的瓤,长花心就是那个样子。长花心的制作过程就舒适得多了。只要三五斤米和一两块钱的加工费就可以装满蛇皮袋回家了。一般是隔段时间就有人来村里一次,开着拖拉机和加工的设备,做完就走。要是某一次我们不在家父母没有去加工,回家来看到别人家都是兴冲冲提着袋子,小伙伴傲娇地在每个手指上都套着长花心说是九阴白骨爪,那真真地是种煎熬啊。


  夏天的冰棍不得不提。午后被大人们强按在床上午睡,眼睛却骨碌碌转着,耳朵竖着听。只等那声“冰棒嘞香蕉豆沙冰棒”就翻身而起去找太太拿钱。卖冰棍的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保温箱,冰棍也就两种,香蕉的5分一支豆沙的7分一支。那年头小伙伴们都练就了一身本领,凭着那一声卖冰棒的吆喝就能准确判断位置。拿到钱飞奔过去,到那就会发现有钱的没钱的都在自行车后边颠颠地跟着,有钱的过个嘴瘾没钱的过个眼瘾。很多年后一天,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个小男孩举着一个名为“绿舌头”的软踏踏的冰棍忘情地舔着,我仿佛看见了儿时举着冰棍表情沉醉的自己。再后来就有了合肥永康食品厂(爷爷就是从这个厂退休的,二叔婶婶也在这个厂工作)生产的花脸雪糕。跟花脸比起来,香蕉豆沙都成了浮云,那是真材实料的牛奶雪糕。婶婶回来常常会跟我们描述车间里大袋大袋的奶粉被倒进设备里做雪糕的画面。那时有内部价,叔叔他们会带整箱的雪糕回家,印象中弟弟曾一口气吃了大半箱十多支雪糕,吃完后周身发冷直哆嗦跑去大太阳下晒着。


  永康食品厂还有一个招牌的好东西,凤凰饼干。其实它没有牌子,我们也没有见过包装袋,饼干一面是一只凤凰,就叫它凤凰饼干。过年的时候家里会囤上一大袋总有一二十斤的样子。酥酥的,有很重的奶香味,吃了就停不下来。妈妈怕我们贪嘴吃光,都是藏得牢牢的。这么多年我是一直对我妈藏东西的本事钦佩不已,家里就那么点大地方,她就在你眼前就能变戏法似的把那些吃的藏得你上天入地、翻箱倒柜也找不着。于是只能暗暗耍点小伎俩,比如哼哼着肚子痛,有凤凰饼干就药到病除,或者拼命表现,比如主动要求洗碗或是帮人跑腿求奖励。总之,凤凰饼干那奶香味是记忆里抹不掉的美味,现在偶尔有饼干闻上去也会短暂勾起那时的记忆,只是入口没有那种酥酥的、沙沙的感觉了。

  爷爷作为永康厂退休的老师傅,拿手的好东西就是米花糖。那时候家家过年都会做的零食,但没人比爷爷做得更讲究。从原料糯米花生芝麻白糖麦芽糖山芋糖稀到工具细沙、漏网、炒锅再到压型的模板、切糖的刀都是精挑细选或花大工夫做的。总之,做出来的米糖酥、脆、香,也不过分甜腻,也饱肚子也解馋。除了爷爷,再没人能做出那个味道。

  我们家还有个土味美食家,奶奶。奶奶每天中午煮饭的时候总会多加半瓢水,水煮开的时候,撇一大碗米汤出来,因为家里人多,一大锅的米饭撇出来的那点米汤特别浓稠,加点糖,放在灶台上晾着。我们通常听到奶奶风箱拉响后就眼巴巴去边上等着喝。吃过饭,奶奶会把剩的饭摊平在大锅,加文火慢烧,炕成薄薄的锅巴,临出锅时撒上一层白糖,白糖在热锅巴上化成糖水,亮亮的滋滋作响惹人馋。奶奶把锅巴铲起来,一手伸进砂锅里沾把水就攒成一个锅巴团,焦香焦香的,我和弟弟一人一个捧在手上美滋滋地上学去。

  上到小学了,有了零花钱,可以在大人允许的情况下偶尔光顾学校的小卖部了。但那时的小卖部无异于现在的shopping mall,通常只能吞着口水window shopping。还是附近村子的提着竹篮坐在教室外面台阶叫卖的老奶奶更接地气。这个老奶奶,身架特别大,现在想想大约有180吧,在台阶上一坐就像人人家里堆得老高的大草垛。于是大家都喊她大草堆。大草堆的竹篮不大,但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那么神奇。多是葵花籽,多味的五香的奶油的各种口味,还有麦芽糖、水煮栗子。瓜子不称重不装袋,用大中小三个酒盅量。小盅1毛,中盅1毛5,大盅2毛,当你眼巴巴地看着她掏出酒盅舀下去那瞬间,真是紧张得喉头发紧,暗暗祈祷挖深点挖深点。瓜子舀上来赶紧捧着手过去接,这时候如果不小心掉了那么几粒到竹篮里,心里可要懊悔难过好久。麦芽糖也不称重,后来我见到的卖麦芽糖的都是拿个秤砣敲下来一块称重卖,但大草堆的麦芽糖都是做成了大小不一的饼,我们叫白糖饼。小的一毛一个大的两毛一个(或者是小的5分大的一毛,我记不清楚了)。大家说,那是大草堆在家用手捏出来的,甚至还有人看到她边甩鼻涕边捏饼。于是我们这边皱着鼻子脑补捏饼画面从她篮子经过,那边有了钱仍是若无其事递到她手里去换那恶心的白糖饼。后来,大草堆的业务拓展了,一个篮子卖小吃一个篮子卖饮料。那还是某个初夏的中午,姑姑给买了一袋桔子汽水,汽水装在一个葫芦形状的塑料袋中,黄澄澄的特别好看。剪开葫芦嘴吸一口透心的爽快。大草堆看到了,说你那个能让我尝一口吗?我犹豫了半天还是递给她了,看她张口吸的那瞬间我又想起了她捏饼的画面,再加上眼看着黄澄澄的桔子汁被她喝了大半截,懊恼得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事实证明大草堆并不是真馋那汽水,不久后她的篮子里就摆上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汽水。

  不得不提的还有酸梅粉。上学的路上边走边吃是最幸福的时光。五分钱的小小一袋,经不住大快朵颐,撕个小口,掏出里面的塑料小勺,一勺入下去,口齿生津,酸酸甜甜。吃完之后意犹未尽,还要把袋子撕开里头舔一舔,再舔一舔沾在指头上的,回味最后那一丝酸爽,好开心好快乐!这还没完,收集酸梅粉的勺子才是最最开心的。那时收集了很多花花绿绿各种造型的小勺。有卡通人物系列,也有刀叉剑戟斧钺钩叉系列,也有龙蛇马羊十二生肖系列,小伙伴们聚到一块显摆出来,很是得意。

  酸梅粉是每日一盼的福利,还有奢侈的每年一盼的豪礼。那是逍遥津门口小卖部的黑猫警长棒棒糖。每年春节会央求爸爸每人给买五个。记的很清楚三毛七分钱一个。比校园里的棒棒糖大得多,也长得好看,有浓浓的奶香味。重点是包装的糖纸,特别大,撑开有书本那么大,中间是黑猫警长,四周是色彩不一的条纹。糖纸都像宝贝似的理得平平整整夹在书里,逮着机会就和小伙伴炫耀。

  还有很多名字生猛的,狗屎糖、马肉、驴肉、老虎肉、唐僧肉,也是抗拒不了的美味。

  这些美味里藏着我们的小心事、小时光、小确幸,温暖了那时的我们,也温暖了长大后童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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