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尴尬20次的工作,还要吗?“无处安放的中年”系列(二)

“来,你!去帮我拿本书!”南蛮子领导蹙着眉头、挥舞着他的小胖手对吴安命令道。那口气让吴安感觉又回到了体制内,自己还是那个刚毕业的小跟班,随时被人呼来喝去,毫无尊重可言。

“咦,不对呀,我不是在互联网公司吗?号称扁平化呀!”这是刚到新公司的第二天。吴安心里泛着嘀咕,脚下的动作就迟疑了些。她闷着头不吭声,慢吞吞地走出会议室,回到座位上拿书。

座位离会议室大概10米,此间距离让吴安有半分钟可以回顾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显然,这个蛮子领导和这家公司的路数不太对,自己后面可能会因为他而遭遇麻烦。

肿么办呢?自己亲爹他老人家不是经常教导咱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只能是忍为上呀!

想到这里,吴安加快脚步,拿了书回到会议室。正在开会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吃着零食,各个满脸天真无邪。吴安绕过会议桌,双手捧书递到领导面前,领导伸出爪子啪地拿过书说:你要把书翻到有‘创世纪故事’的这一页!要不我们怎么看!

说完脸不变色心不跳、毕恭毕敬地把书递到坐在会议桌前的另一领导面前,脸上露出谄媚之情。吴安尴尬、有点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茫然了10秒钟,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又花了10秒钟平复心绪。

为了还房贷车贷养娃债,中年人貌似不应该有自尊?吴安在心里自我解嘲到。至此,她已经完全能够判断,自己遇上了一个极品中年猥琐男领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还是会议室里。待得另一领导起身离开,在那憋了半天没有表现机会的矮胖足球南蛮子领导起身,腆着肚子走到黑板前,对着一个中年大叔和吴安这个中年妇女,以及两个刚毕业一两年的小姑娘,开始他即将持续两个小时的演讲。

中年大叔低头自己看书。吴安刚来,准备采取跟随策略,要装作真诚听课状,两个小姑娘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崇拜地看着领导,南蛮立刻觉得自己的形象伟岸了许多,收了收腆着的肚子开讲。

这一讲就是天昏地暗、吐沫横飞、血肉四溅,从他在地方电视台做个小导演讲起,到他主持了多少届春晚、办过多少台选秀节目,娶了一个多漂亮的老婆,一直到他的人生策略,终于碰到了北京某大咖,为了能够抬高咖位,他把自己比作趴在大象耳朵里的苍蝇,跟随大象过河,然后走向飞黄腾达。

吴安心里觉得好笑,想起一句话:装,我看着你装!悄然环顾四周,中年大叔仍然趴在电脑前,看书看的投入,时不时抬头与领导四目交汇,表示自己在听。两个小姑娘真诚地瞪着大眼睛,频频点头如捣蒜,表示从领导讲话中学到了很多人生哲理。

吴安只好矜持地点头,显示自己在听。38岁高龄的她,真的无法装作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一样啥都不懂,去满足领导那颗因为在体制内被压抑太久需要被别人崇拜来满足的空虚的心。

领导大概是感觉到了吴安的轻慢,想要立刻给她点脸色看看,环顾会议室一周,对着两个小姑娘说:你们趁着还年轻,要多看书多学习,要不以后就来不及了。说着瞟了一眼吴安。

吴安为了化解尴尬,就找了个话头,说:领导,您刚才提到的那句话是《精益创业》里面说到的吧?

领导觑起眼睛,惊讶地看着吴安说:啊?你竟然还知道《精益创业》呢?

吴安在心里mmp,《精益创业》很了不起吗?我知道有什么奇怪!脸上却堆起笑容说:领导,我可是一直在财经媒体呀,怎么会不知道《精益创业》呢?

领导斜了她一眼,那表情就是一万个不相信。大概在他们三线城市,吴安这样的中年妇女只配在家做泡菜,所以她不但不可能知道《精益创业》,她连Excel表格都不应该会用。

媒体待了多年,什么样的人也都见过一些,吴安判断,这个领导自以为是的程度很深,自己要获得他的认可恐怕很难。

唉,这真是让人头疼。“如何搞定中年男上司”这样的课题本就不在她的修炼体系里,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有着深深认知遮蔽的人,缺乏一个团队Leader基本的道德修养。


很快,吴安就发现,问题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蛮子领导太过自以为是,他的认知里,吴安这样的中年妇女是干不来他们部门里面这么高大上的工作的,所以他不分配工作给吴安。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吴安觉得自己要是不干活,对不起公司每天付自己的工资。还是要和自己的直接领导搞好关系。

她想到体制内待过的人,久不曾当过所谓的“领导”,最缺乏的其实是虚荣心的满足。于是,她决定谦恭一些,真诚地说恭维的话,发自内心地向领导请教问题。她本以为正常情况下,“领导”会见好就收,保持一个做领导的人的底线。

然而,她错了。

南蛮子领导看到吴安的谦恭之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微笑,把头抬得高高的,肚子腆的圆圆的,瞬间找到做“领导”的感觉了,更加对中年妇女吴安吆五喝六起来。

领导的轻慢连带着部门同事以及其他需要合作的同事也都对吴安轻慢。人都是势力的动物,群体无意识是常态,大家都轻慢我不轻慢就显得不正常。吴安的生存结构愈加恶化。

她开始焦虑,经常因为工作中的小事失眠。她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面对这家还算不错的公司自己可能会遭遇滑铁卢。要想办法寻找沟通机会,化解问题。


那日,在某酒店办完活动,吴安和领导以及中年大叔打车回公司。吴安觉得路上是个沟通的好机会,从关心领导个人唠家常说起会比较好。她试探地说,领导,您一个人在北京啊?北京冬天天气很冷,还习惯吗?

没想到,领导瞪着大肉眼泡子看了她半分钟,没理她,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说“北京”如何如何,让领导受伤了,鄙视他不是“北京”人。

领导自顾和中年大叔谈起他们读的那些高深的、充满玄妙意味的书来,二人彼此一唱一和,享受着读书多碾压中年妇女的快乐。日后在多个场合里,二人都是这样一唱一和,不顾周围其他人的感受,享受着读书多可以装逼的快感。

那种时刻,总会让人内心里有种忍俊不禁的奇妙感觉。

良久,终于找了个他们说话的空隙,吴安很真诚地说:领导,我知道在这个部门如果我不多学习会被你们瞧不起的,您多给我推荐点书,我也好好学习。

领导大概正谈到兴头上,一时话匣子没搂住,说:也不见得,长得漂亮点不爱学习也没关系!

吴安一时语塞,她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作何反应。貌似这是个无解难题,她既不能变回小姑娘乖巧地对着领导撒娇卖萌,也没法回母胎重造变得漂亮。更可怕的是,此时她内心充满了恶心和反感,一句话不停地萦绕在脑际: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作为中年女性,她本该成熟圆润、对付各色人等都游刃有余,然而她不是,并且经常对此感到困惑。如今面对一个这样直白赤裸裸的人她突然不想再装下去了,爱咋咋地吧。

很多时候,坏事都起源于你打算破罐子破摔的那一刻。此后,这位领导大人的言行和为人都让吴安觉得更加难以忍受。

比如,他目空一切,觉得公司里从上到下每个人都没他有能力,经常说:某某啥都不懂,某项工作被大领导批的吆;或者今天某某来找我请教问题,我给他一讲,他立刻就明白了,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再比如,他号称周末又拜见了某个“大人物”,结果一听,不就是那个某某某吗?他怎么就成了他嘴里那么厉害的大人物了呢?经常这样的各种匪夷所思。


办公室里最常见的画面就是一个足球状的死胖子坐在工位上眉飞色舞、吐沫星子四溅,周围引来一群愿意逢迎拍他的小年轻聚拢在一起,不停恭维赞叹他知识渊博、学富五车。

吴安决定顺其自然,心情好时就过去不咸不淡恭维几句,不情愿时就假装没看见,自己该干嘛干嘛。

大概领导觉得吴安这个下属难以驾驭,逐渐对她横竖看不顺眼,对她做的东西也是百般挑剔。

比如,一个方案里面大概50句话,其中有3句话没有符合他的表达习惯,他就会说:你看看,这个方案你能改吗?要不能就我自己来写。

吴安气结,遇到一个缺少作为Leader基本素质的人,她没办法俯下身去恭敬求饶。只能在内心里追问:

在这份工作里,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是每月几万块的家用,还是一个和谐安定互相尊重的工作环境?反正这些琐琐碎碎左右是没有太大价值感的了。

好像,除了几万块家用不能少以外,其他都得不到。

而且,因为是苍蝇要追随大象过河,这个蛮子领导一时也不会离开,吴安越来越惆怅,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夜不能寐之时,她反复问自己的是:一份一天会出现至少20次尴尬的工作,我到底要不要坚持下去?

晚上觉得坚持太痛苦,白天心情稍好一点之后,又觉得应该坚持一天算一天。

满 屏 都 是 大 写 的 尴 尬!


如果你是吴安,你会选择怎么做?中年人的职场尴尬除了俯身贴地争当哈巴狗以外,还有什么解决之道呢?欢迎大家评论区留言。


(中年女性的职场如战场,总有你打不赢的妖怪,唉!最近高老师有时间,写点笑话给大家解闷儿乐呵。很久没写东西,手都生了。大家凑合看,过几天写顺了就会好起来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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