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京城（三十三）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眼看着别人家的玉米都开始上追肥了，而自己家的化肥还没有着落。向前内心很是着急，他深知种庄稼不是过年买衣服，有钱的时候买新衣服过新年，经济不宽裕的时候，旧衣服也能凑合着过。眼看着玉米开始抽穗，正是需要养分的时候，如果此时养料跟不上，一年的收成就会跟着泡汤。没办法，事到如今只能到镇里求人家赊些化肥了。向前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来到镇上，卖化肥的销售员，热情的接待了向前，但得知向前要赊化肥的时候，马上收起了先前的笑意，说：“这个，这个，这个我真作不了主，我请示一下我们领导，您稍等一下。”

不一会儿走出一个矮个子光脑门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向前马上满脸媚笑的迎上去说：“焦主任，还记得我吗？我每年都来你这里买化肥的，只是，今年，今年岀了点意外”。

当焦主任得知，向前就是一个月前那场车祸的受害者时，态度马上温和起来，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或许是岀于对弱者的一种同情，焦主任不但答应赊化肥给他们，还派了一辆三轮车给他们送到家门口。向前对此深表感激，连忙拄着拐杖向焦主任颤微微的鞠了两个躬。然后坐着三轮车，像打了胜仗的士兵一样，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化肥赊来啦，怎么把化肥撒到地里？又成了一个难题。因为这项工作至少需要两个人才能完成，一个用锄头刨坑，一个端着化肥往坑里撒。此时，笑嫣主动站出来，要求到地里陪同妈妈撒化肥，欣然当然表示反对，她觉得女儿太小了，怕端不动化肥。向前虽然心疼女儿，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雨，地里湿润而又不粘脚，现在正是上化肥的好时候，村里边的其他农户都在争分夺秒给玉米上化肥。此时找别人帮忙，显然是不太可能。

事不宜迟，面对欣然的反对，向前只能辩解说：“端不动大盆，那就端个小盆，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八九岁就跟着大人上地撒化肥了。况且咱们家笑嫣这么坚强。”向前说着话把头扭向笑嫣。

就在向前和欣然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口传来“你们俩别争了，让我去撒化肥吧！”他们两个同时望向大门口，这才发现，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看着父亲和欣然艰难地抬起一大袋尿素，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向前心如刀割一般难受。不由得长叹一声，唉！我的腿啥时才能好呀？真是急死人啦！

父亲右手拿着一个大脸盆，左手扶着自行车后座那袋尿素，拼力跟在自行车后，由于腿脚不灵活，父亲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赶，生怕因为自己的掉队而让尿素甩下车来。此时，父亲瘦小的背影显得更加单薄和羸弱。

望着父亲的背影，向前想：人的命运真是波诡云谲，就如那伏天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就一个炸雷，在你头顶响起，然后倾盆大雨，劈头而下，摔的你人仰马翻，毫无还手之力。向前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踏实做事善良待人，如今也会遭此横祸，被命运踩在地上蹂躏。

但是，向前始终相信乌云是遮不住太阳的。风雨过后，总会有彩虹在不远处恭候着你。

向前的腿在欣然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开始好转，女儿也顺利考入县城一中，更可喜的是向军经过一番运筹帷幄，顺利拿到一笔不小的贷款。

其实，在向前努力锻炼走路的同时，向军也没有闲着，信用联社主任虽然认识了，但是毕竟没有深交过，绝不能贸然求人家贷款，必须循序渐进，一步步推进。

在从信用社王主任家岀来一个星期之后的一个星期天，向军来到城里又租了一辆车，他先是开车到菜市场买了最好的黄瓜和豆角各一袋放在车里，然后开车来到王主任家。主任妻子开门后，向军说：“我到城里来办点事，顺便给你们拿点蔬菜，这些都是我自己家种的纯绿色蔬菜，你们尝一尝。”

“哎呦！这菜真新鲜”。主任的妻子说着话把向军让进屋里。

向军拎着蔬菜正要往厨房里放，主任正好从卧室里走出来，看着向军手里的蔬菜，一脸严肃的说：“以后再来时，千万不要提任何东西。别人看见容易误会。”

向军也不想狡辩什么，只能回答一句：下不为列，下不为例。

王主任也回了一句：一定下不为例。

接下来两人寒暄了几句，向军便匆匆离开了，丝毫没有提起贷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