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痛苦是一种很低端、很LOW的活法

最近网上关于年仅25岁的青年摄影师鹿某自杀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我看到很有网友都在自发地怀念他、替他惋惜,觉得他的人生太可怜、太不幸、太值得同情了。可是说实话,我们这些局外人作为看客,只需扪心自问一下,就会发现我们对死者最多最深的感情也就止于“惋惜和同情”了。说的过分一点,你不会想到去发自内心尊重一个自戕者,更谈不上去敬重对方了,再怎么说这也不是多体面的一件事。过几天其他新闻热点一来,这个消息也就会渐渐被大家淡忘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世事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而同样是活得非常不易、非常痛苦的人生,比如作家史铁生当年因病去世,人们不但会自发地缅怀他、惋惜他,更会尊重他、敬重他。即便如今他已逝世多年,作为读者读到他留给世人的丰厚文学作品,依然会更加缅怀他、敬仰他,因为他是一位人生强者与智者,他配得上自己经受的重重苦难,他不枉此生。


当然作为普通人,我们很多人可能会因过往人生伤痛及当前多舛际遇,长久地沉溺痛苦、怨天尤人、逃避人生责任。虽然大部分人轻易不至于走上自戕绝路,但这种面对人生困境习惯性地沉溺痛苦的天性则是相通的。为何我们口口声声都说想要过得幸福快乐,却时常沉溺痛苦无法自拔呢?因为痛苦至少会带给我们三重潜在获益。


其一,沉溺痛苦会让我们产生心理安全感。比起负重前行、艰苦勠力、探索开拓未来人生所要面对的不可知、不确定性,所要承受的责任与压力,所要面对的失败与未知风险等等严峻挑战,沉溺过去的伤痛虽然很难受,但至少会在无意识或潜意识层面,给我们带来一种稳定可预期的心理安全感和确定感,这种好处尤其对于心理脆弱的人来说,实在太值得留恋了。


其二,沉溺痛苦会让我们收获道德清白感。我们很多人可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以“人生受害者”自居,深深觉得都是原生家庭父母的错、都是当年欺负我的霸凌者的不对,都是他人及社会的问题,才害得我如今过得这么惨、内心这么痛苦,我是多么无辜啊。这种无意识层面的道德清白感,洗清了我们本该承担的人生责任、解脱了我们心头的压力重负,让我们固守“可怜的我、可恨的他人”立场,觉得一切都是他人的错!可不是吗,避免犯错的唯一办法就是像这类道德清清白白的“人生小白兔”学习,躺在那里趴窝装死,除了沉溺痛苦、其他啥都不干,当然就不会犯错了。而像父母、像其他平常人只要行动,只要养育孩子,只要上学工作、努力生活之类,肯定都免不了犯错。你的所谓“道德清白感”,是不是本身就是一种犯错呢?


其三,沉溺痛苦会让我们拥有精神高贵感。这一点是最神奇、最不可思议的。按说人生来就会感知痛苦,小孩子呱呱坠地就开始哇哇大哭,痛苦最多只能算是人的一种本能,谈不上高贵不高贵。但从文化层面来说,那些活得痛苦的人仿佛给人感觉自己的灵魂很细腻很敏感,活得越痛苦表明自己思想或心灵越高深越有境界似的。而那些整天活得开心乐呵的人,难保不是“二B青年欢乐多”。叔本华曾经说过,快乐是肤浅的、轻飘飘的,而痛苦则是深沉高贵的,它能给人以丰富教益(大概意思,原话忘了)。这种观点实在是太扯了,只是因为当年叔本华前半辈子活得太痛苦太失败,才专门发明了这种观点来自我开导、自我美化,当他晚年功成名就之后,就再也不提这茬了。


以上沉溺痛苦带给人的心理安全感、道德清白感与精神高贵感等潜在获益,本质上都是出于自我心理麻醉、心理催眠、逃避人生的需要。相比这些所谓的潜在获益,沉溺痛苦带来的损失那可就太大了,它让我们以所谓的“内心痛苦”为名,堂而皇之地为自己浑噩度日、逃避人生责任、怨天尤人不思进取等行为找到最佳借口;甚至觉得自己活得痛苦反而证明了自己活得对、活得有理、活得高贵,这不是脑子有病、这不是SB是什么?


事实上,活得痛苦本身即使再令人同情、怜悯,本质上那也是一种很低端、很LOW的活法;而真正高贵、真正值得尊重、乃至令人敬重的活法则是带着内心伤痛,勇敢前行,开拓未知人生。在努力前行、采取一系列新行动中,你自然会收获相应的人生新经验、新体悟、新智慧,进而寻找到疗愈受伤心灵的钥匙。


伟大的邓公曾说过,“发展才是第一要务。”国家和社会的一切问题,只能在不断发展中才能找到最优答案、乃至得到彻底解决。不唯国家和社会,个人也是一样的道理,人生很多问题,尤其是所谓内心伤痛及过往遗憾等,也只有在持续前行、人生不断发展进步中才能逐步得到解决、化解、看开、看淡等;而不能只是一根筋地沉溺过去、沉溺痛苦、趴窝装死、甚至不惜自戕(就像本文开头那位自杀的青年摄影师一样),这种做法最多只能得到诸位看客极其廉价的同情,于己于人、于社会于这人世间,又有何益呢?



开创了认知行为疗法的心理学大师阿尔伯特·埃利斯在《无条件接纳你自己》一书中指出,“人生最好的时光就是当你认清,你所有的问题都是由你而生,你不会迁怒于你的母亲,不会怪罪于整个大环境,也不会归咎于国家总统。你意识到,只有你才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著名的接纳承诺心理疗法(ACT)创始人史蒂文·海斯也曾指出,我们要分清“自我内容”和“自为背景”两种认知及生活方式。坚持自我内容的人会认为,自己就像杯子一样,被过去的经历灌满,除非过去经历改变,否则自己一辈子都注定受苦受难。而拥有自为背景认知及生活方式的人,清醒认识到过去经历即使再悲惨、再痛苦,既然它已经过去了,那只能算是当下自我人生的背景,我们无法改变这个背景,但可以在接纳及觉察人生背景带来的诸多限制和影响的基础上,勇敢前行、开拓未来。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你持续前行、创造开拓的人生未来越辉煌越精彩,过去生活的背景对你来说越不重要;甚至可能相反,原先的惨淡背景反而会被重新解释成为助推你人生成功的重要积极因素之一。


开创了沟通分析技术的著名心理学家艾瑞克·伯恩在其名著《人间游戏》《人生脚本》等书中阐述了一个深刻观点,那就是他认为我们大多数人的生活其实都是在无意识地参与演出人间这场游戏,而我们很多时候也都在无意识地按照既定的自我人生脚本(人生剧本)来演出人间戏剧的。人们日常生活中吃喝玩乐的很多平常言行可能很随意、很即兴,而一旦面临人生大的抉择、乃至生死存亡等关键剧情时,我们则会完全忠实于既定人生脚本的台词。


就像那位鹿某摄影师,他显然是无意识地全心投入人生戏剧这场演出,临死前就像告别人生舞台一样发表长篇遗书,跟众位看客和这人世间深情告白。他很显然非常留恋人世间,并很在意自己的名声(哪怕是死后名声),否则他就没必要写什么遗书了,就会悄无声息地赴死了。那么问题是他遵从的既定人生脚本是什么呢?我猜他自认为自己扮演的是一个命途多舛的人生失意者、令人同情的人生受害者,最终只能在人生舞台上以自戕方式悲惨谢幕。


我们每个人都是社会动物,而人世间就是大家共生共存的戏剧大舞台。在这大舞台上演出人间戏码时,我们会把自己和他人无意识地分为“我好、他人也好”“我好、他人坏”“我坏,他人好”“我坏,他人也坏”四种基本的人生脚本框架,然后相对应的就是走向自己的既定戏剧角色及脚本命运,即“我好、大家都好”的人生幸福者,“我好、他人坏”的人生自恋者,“我坏、他人好”的人生失意者,以及“大家都坏”的人生堕落者。


佛陀曾经讲过一个“盲龟浮木”的故事。在宽广无垠的大海深处,生活着一只盲龟,海面上有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个孔洞。每过一百年,盲龟就会浮出海面一次,当它的头恰好穿过浮木孔洞时,就会有魂灵投胎成人。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人身难得”的道理。人身珍贵,可能要几千甚至几万年,各种因缘和合下我们才有幸化为人身,而一旦失掉人身,何时再获,只有天知道了。


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那些自认为当下自己过得很痛苦的人,不要再无意识地沉溺痛苦、怨天尤人、逃避责任,固守所谓的心理安全感、道德清白感和精神高贵感的人生“遮羞布”。而是要直面当下真实人生,坚持“发展是第一要务”的人生立场,带着内心伤痛和过往遗憾,珍惜时光、勇敢前行,在持续前行探索开拓未来人生过程中,不知不觉你就会收获新经验、新体悟、新幸福,并找到疗愈内心伤痛、看淡过往经历的良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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