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树下的谋杀(7)
(十三)
审讯室窗帘遮挡得很严密,在室外看不见一丝的光亮。室内除了审讯的桌椅,就是四面徒壁,灯光直射在被审者的椅子上,受审者会感到很压抑。于生子坐在室中的椅子上,毫无表情的低着头,一声不吭,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朱明和宋秋阳在审讯桌边旁若无人的坐着,不时的翻阅着材料,即不问话,也不显得着急……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于生子终于沉不住气了,有点急急溜溜的问道:“你们找我到底要问啥?”宋秋阳:“你自己干啥了不知道吗?”于生子:“啥也没干。”朱明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就再想,啥时候想起来了,啥时候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足够的耐心等着你。”于生子急气败坏的说:“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朱明:“那就想,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候说。”说完起身出去了,审讯室里只剩下于生子和看守民警。
“噹噹…”朱明敲门后走进了处长办公室,看见大力正在向处长汇报,他返身想退回去。李子轩招呼他:“朱明,来的正好,坐下一起听听。”
大力接着说:“朱所来了,我从头说吧。你们去车间传走了于生子,我们随后就去了他的班组,对他的工具箱进行了搜查。因为你们是在岗位上把他带走的,他日常穿的衣服留在工具箱里。在检查衣服兜时,钱夹子里有张车票,是晚上牡丹江到鹿道的小客,票上的日期是案发当天的。”朱明站起来到处长办公桌边,拿起了车票,车票上清楚的打印着日期。大力接着说:“除此以外,在工具箱里还发现了一根蓬布的绳子。但这根绳子是五米长,没有新截断的痕迹。当时我们想,即然工具箱里有蓬布绳,说明于生子去过运输组拿过绳子。即然能有一条,就会有两条。于是我们就去了他的家里面,里外都找了,也没发现线索。正在琢磨不定的时候,我问他家的邻居,除了房间和门斗,外面哪个棚子是他家的?邻居说他家没有板棚子,只是房头有个煤池子,后窗外还有个菜窖也是他家的。我们在邻居指点下,找到他家的菜窖。打开窖口,在手电光下,发现菜窖里有半窖水,水底下隐约看见蛇影样的东西。找了个长树枝挑起来,是根两米多长的蓬布绳。虽然在水里泡过,断口的痕迹依然清楚。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在菜窖里隐藏着秘密。回来后先同吊龙三的绳子比对了一下,断头的痕迹非常吻合。”
李子轩:“这可是关键的两个证据。这回证据链完整了,于生子说与不说,破案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凶手就是他。”朱明插话说:“大力,这太重要了,他再想抵赖,说案发时间他不在现场也沒用,证据说明了一切,至于做案的手段,就看他想不想交待了。”李子轩:“现在是咱们不用急,再晾他一会,等等昊天他们的审询结果。结实取回来的证言,已经做实刘红艳同案件有关系,至于她到哪一步,现在还不好说…”
李子轩话音未落。昊天拿着审讯笔录从外面进来了。对李子轩说:“处长,刘红艳撂了。”
(十四)
侦破案件似乎有个规律,没有线索的时候,办案人就像坠入在深山谷底,眼前一片朦胧,看不出想不透,百思不得其解。一旦有了线索,就如黑夜里看见了灯塔,有了方向,势如破竹。
昊天到处长办公室,说了句刘红艳被拿下了,明明是预料之中的事,可还是让大家长舒一口气。李子轩抖抖手中的审讯笔录说道:“看看,比预料的还快,说说具体情况吧。”昊天:“传唤刘红艳到保卫科,按预案让她在室外遇到于生子,当时这无形的压力就起了效果。进到审讯室后,就开始耍赖,又哭又闹,让我们解释清楚,为什么抓她们夫妻,我们没有顺她的情绪走,还是按预案让她自己想。她再三表白,白天猛子和王双找过她,她都说清楚了,她同龙三已经没有关系了,而且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我告诉她,前天晚上从舞厅回家,是同谁一起走的,你心里很清楚,找你是有证据的,让你自己说是给你机会…,当结实进屋把他们取证材料递给我以后,我注意到刘红艳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结实指着笔录对我耳语的时候,刘红艳有点崩溃了。她停止了哭闹,而是静下来说她要找处长,想要单独同处长谈。我告诉她没有必要,公安处审理案件是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现在找谁都一样,关键是你自已的态度。她情绪激动,说处长不来她不谈。我看到时候了,拿起桌上的证言材料对她说,谈与不谈由不得你,就凭这些真凭实据,龙三的死与你有直接关系,你坐下吧,问啥答啥。然后按审讯程序,开始问她姓名?年龄…没等问完,她鼻涕眼泪的说,别审问我了,我那天是同龙三在一起。”
朱明:“就这么简单的承认了?”昊天:“当然不是,她讲述了同龙三不正当关系的始未。从小在一起,上学后虽然不做邻居了,但必竟会经常见面。巧的是长大后参加了工作,又分到了同一班组。从青梅竹马到日久生情,从有绯闻到有越轨。一念之差到不可收拾。开始还有点忌讳,偷偷摸摸的,到后来无所顾忌,影响到了家庭生活。龙三媳妇闹起了离婚,于生子开始有了耳闻,警告她几次,说看着孩子的面上可以原谅她。那面龙三却不放手,龙三许诺离婚后同她在一起,这让她很是无奈。最近一个时期,她和于生子吵了几次,于生子说要和龙三谈谈,以后只要不纠缠刘红艳,这事就算拉倒。前天于生子歇待休去市里办事,让刘红艳先找龙三说说他的意思,等他从市里回来后,找龙三唠唠。于是刘红艳上四点班先走了一会,到文化宫舞厅找龙三。她穿着工作服,带着防尘帽,无人认出是她,在昏暗的灯光中找到龙三。两个人先后从舞厅出来,在江堤水源地汇齐。刘红艳说龙三因为她,正在离婚,不愿意就此罢手,想等他离婚以后再说。她俩乘月夜在江堤上边说边走。龙三送她回家后,没有进屋,刘红艳亲眼看见龙三向江边走去,消失在黑夜之中。”朱明:“刘红艳为什么极力回避案发当晚与龙三见面的事?”昊天:“案发第二天,刘红艳听说龙三吊死在江堤上,非常震惊,待于生子回家,迫不及待问他,你都同龙三说什么了,他上吊死了是否与你有关系?”
于生子说龙三这种人就该死。继而又说,案发当夜他在牡丹江,龙三吊死他不知道。于是两个人就吵起来…,刘红艳怕龙三的死会涉及到她或于生子,所以极力否认案发当晚见到了龙三。”
李子轩:“看似刘红艳交待了案发当晚同龙三见过面,这是在压力下自我保护的本能,她未必讲的是实话。我分析有两种可能:一,她本身就是同案人,有共同犯罪的预谋,事发后有侥幸心理,交待问题避重就轻。二,没有直接参与杀人,但是知情,所以极力回避。不管是哪种情况,案件已露端倪。昊天你们回去把询问换成审讯,勿必让她说出事实真相。朱明你们下半夜直接审就行了,必要时可以出示证据。争取一气呵成。”
(十五)
夜色渐退,启明星闪烁在天际,东方现出了晨曦,原野彰显着朦胧。李子轩看看表,已是清晨三点钟,走廊里寂静无声。他隔着门喊着秘书科长:“小田!”秘书科长推门进来。李子轩:“给我弄点吃的,现在真有点饿了。”秘书科长出去了一会,端来一盒泡好的方便面:“处长,只有面”,“这也挺好,有吃的就不错了。”秘书科长把泡面放在办公桌上,李子轩刚要动筷子,昊天进来了,把手中的审讯笔录递给了他。说道:“刘红艳交待了!案发当晚,于生子在家,她俩事前商量好了,她去找龙三,于生子在外面,说等龙三到了以后,准备和他摊牌。他们怎么谈的,龙三为什么上吊,她就不清楚了。”李子轩看着审讯材料说:“这就对上了,事情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把材料送给朱明…哎,昊天,你怎么把我的的面吃了?…”昊天一手端着面,一手拿着材料,笑嘻嘻的对李子轩说:“处长对不起啊,我也饿了,让田科长再给你泡一碗吧。呵呵…”说话间跑出了处长室。
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的走着,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朱明还沒有送来消息。李子轩站起身来,推开办公室的窗户,晨风袭进屋子里,泛起阵阵凉意。他面对窗口,深深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脑海里综合着案件的全部信息。
“ 噹噹…”朱明、宋秋阳来到了处长办公室,后面还有昊天和大力…。朱明把审讯笔录递给了李子轩,“这小子真他妈的是滚刀肉,软硬不吃,就是一口咬定,案发当天他没在家,龙三的死与他没有关系。我们用证据一样一样的剝开他的谎言,直到刘红艳的审讯笔录到了,在证据证言面前,吞吞吐吐地交待了犯罪经过。”昊天:“这么多证据他没办法自圆其说,不交待也一样能定罪,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朱明:“是呀,当证据都摆在他面前时,他无法抵赖,只得说出了真相。他说原想同龙三敞开谈谈,当刘红艳同龙三从江堤上并肩回来时,看到龙三对他媳妇的亲昵动作,气的要发疯了,突然改变了主意。当龙三离开了刘红艳的目光后,他从身后偷袭了龙三…………看到龙三死了,他又感到了恐惧。绝望之下,他把龙三扛到了江堤头,小火车桥旁的歪脖树下,做了龙三自缢的假像。匆忙之中,龙三的帽子掉下来了,他又戴不上去。随手一撇,扔到了江堤下。然后从江边绕回了家中。自以为是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留下了这么多的证据。”
李子轩:“材料全了吗?”朱明:“全了。签字,按手印,完全符合规范要求。”李子轩:“好,小宋写综合材料,小田准备合卷,各科所看好嫌疑人,准备随卷送人。”
旭日朝霞染红了天边,家属区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文化宫播放的歌曲在晨风中传送着,一夜未眠的干警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