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很久以前我们都喜欢火车,我们曾经也都是海子的铁杆,那时候海子还很开放,毛毛最喜欢的火车是韶山7E,毛毛又喜欢穿红色衣服,其实最主要的是毛毛是我们这群人里唯一的女生,因此她就被我们称为美女。西瓜是毛毛男朋友老火的外号,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一直最喜欢的是东风4B,我坚信认为是因为老火太老,他比我们大好几岁。猪头之所以叫猪头不仅仅因为胖还腿短,还因为他对东风11G有一种狂热。
刚开始接触毛毛的时候,她是个摄影师。
那时候我们一起去某北站拍火车。她自告奋勇的当起了摄影师。西瓜责无旁贷的成为了毛毛的模特。
毛毛说:“西瓜,你站到车头前,来来来,你假装你左侧45度来了你媳妇,往那边看。”
西瓜说:“我爱的人不就是在我正前方么,往左侧看,看到的是猪头啊,看到他实在是没感觉啊!”
毛毛说:“得了吧,为了艺术,我甘愿这一分钟你的媳妇不是我。”
猪头看不过去了说:“你俩快拉倒吧啊!一个美女一个西瓜的,旁边没有猪头!”
想不到,下一秒,毛毛突然劈了一个叉,猪头惊恐的问:“美女,你腿疼么?”
毛毛轻蔑的说:“你们懂什么,为了艺术,疼点算啥,而且,这叫摄影角度。”
然后,我们聚在一起,看大神摄影师毛毛的拍的照片,我找了半天问:“美女,这张照片西瓜在哪里?”
毛毛指着照片的右下角说:“这不就是我家西瓜么!”
我认真辨认,那层头皮好像真是西瓜的。瞬间,我对毛毛的摄影技术大为改观。从此,我坚定的认为毛毛是个伟大的摄影家,绝对不是什么摄影师。
2.毛毛喜欢火车喜欢摄影是因为西瓜,她说:“我家西瓜那么喜欢火车,每天除了火车就是火车,我要是不喜欢,不就没有共同语言了么!喜欢摄影呢,是因为我要把我看到的东西都分享给西瓜,在东北那边烧酒(韶山9),西瓜(东风4B),橘子(东风4)特别多,他那边都是一些草绿三(韶山3)和四哥(韶山4G)基本看不到别的车,我可以给他分享啊。”
有一天深夜不知道怎么在QQ群里聊天。
阿杜说:“毛毛啊,异地恋很危险的,你看看猪头,因为他的学校那么大他的腿又那么短,所以从来谈不成恋爱。”
老张说:“毛毛啊,异地恋很危险的,你看看阿杜,因为他总是到处瞎逛,所以谈了之后马上就被踹。”
猪头说:“毛毛啊,异地恋很危险的,你看看老张,等等……,阿杜你跟我说清楚,到底谁腿短了?!”
西瓜终于出来打岔了:“都闭嘴吧,别乱说话。”
毛毛很久没有说话。
西瓜说:“你看现在科技多发达,我们有QQ有彩信有邮箱有校内,你把日常生活拍个我看,我们不就像在身边一样么。”
从那以后,毛毛拿起了相机,走遍了SY的大街小巷。
3.过了好久,有一次沈阳下大雪,毛毛拍了好多雪景给我们看,西瓜说,你怎么拍的都模模糊糊的啊。
毛毛说:“想看清楚的雪,你们就来啊。”
于是,西瓜从昆明,猪头和柚子从广州,我和阿杜从郑州一起去了沈阳。都聚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雪是没办法一起拍了,大家共同的愿望是在这寒冷的夜里吃顿有温度的火锅。出来后,毛毛突然单膝跪地拉着西瓜的手说:“老火,你愿意娶我么?”
西瓜囧了下乐着说:“毛毛,你这是咋了,这个事应该我来干啊!快起来。”
毛毛说:“不许说别的,就说愿意不愿意。”
西瓜说:“愿意,愿意,太愿意了,地上凉,快起来。”
猪头拿起相机围着他俩一顿拍照,左三圈右三圈的。
毛毛问猪头:“你这是干嘛呢?”
猪头说:“这是摄像师的角度,我已经用拍摄电影的手法记录了你们的画面。”
然后柚子说:“我要去长春,追小北。”
那一刻,我们热泪盈眶。一个人活得也熙熙攘攘,比肩接踵。
4.2008年,奥运会,我们齐聚北京,在什刹海,夏天的风吹着毛毛飘逸的长发,毛毛说:“西瓜你娶我吧?”
西瓜说:“再等等,再等等。”
毛毛说:“我已经等了快两年了。”
西瓜说:“等我安定了,好不好?”
毛毛含着眼泪说:“西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答应过我的。”
西瓜说:“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毛毛大喊:“我从来不怕安定,我怕没有你。”
西瓜说:“你知道我现在北京压力多大么,你知道什么叫绩效考核么?我不像你,每天只要读书应付考试就好了。”
我有点胸闷,有点喘不上气。
柚子本来拿着相机,准备给我们也给西瓜和毛毛拍照,却楞在了原地。
毛毛一把抢过柚子手里的相机,一边跺脚一边说:“拍什么拍,有什么可拍的!”
过了一会,毛毛慢慢蹲下,把头埋进膝盖里,她的长发掩盖了她的整张脸,看着她颤抖的身子,我们都知道她在哭。
那年,海子铁路论坛,也变得只能看帖,不能发帖,我们只能一边咒骂,一边温习以前的帖子。
那年,毛毛和西瓜的话越来越少,柚子和小北的话越来越多。
5.2010年,猪头去北京出差,西瓜把一些照片给猪头。
猪头接过来发现照片是一些城市的街景,大部分照片都有毛毛。
猪头说:“这些都是毛毛寄给你的,你给我不合适。”
西瓜说:“那你就抽个时间还给她吧。”
猪头说:“要还你还,你还的不仅仅是照片。或者你都不想再见她一面?”
西瓜说:“我不见她,是为她好。”
猪头说:“老火!你做的就一定是对的?你们之间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我知道你不见她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舒服!”
西瓜沉默半晌后说:“你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猪头说:“要说你自己去说。”
西瓜没有说话,出门走了。
很多年后的后来,我才知道。猪头还是带着那些照片去找毛毛了,毛毛没有在寝室,猪头对沈阳也不熟悉,想了想去了当初毛毛求婚的公园。猪头说他去的时候毛毛正抱着一棵大树发着酒疯。猪头怎么拉也拉不住,怎么劝也劝不住。毛毛嘴里念叨着只有发酒疯的时候才能觉得西瓜会回来,才能觉得这棵大树就是西瓜。猪头想了想自己的曾经,没有再劝毛毛,只是“你寄过去的照片,西瓜全都退回来了”这句话怎么也没有说出口。
那年,长春的小北策划大家要给毛毛过生日。
可就在我们都定好车票的时候,小北说毛毛突然去了北京,回来后满眼通红,满脸憔悴。至于毛毛干了什么,我们谁都没有问,但是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那年我们在长春又一次相聚,毛毛拍了很多照片,就在毛毛说把一部分照片导进邮箱的时候,毛毛突然哭了,小北问毛毛怎么了。毛毛笑着说:“没事,就是刚才想打开邮箱的时候,才发现邮箱密码还是西瓜的生日。因为一直用所以习惯了,没事,我现在就改过来。”
原来,记忆里的人离开了,邮箱会替你记得!
毛毛问:“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么?”
我说:“大概是无时无刻都在想念吧。”
毛毛说:“你说对了一半,其实,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希望他参与进你的生活,你的情绪他都能回应,即使回应的慢了,就会觉得他不关心你了,时间久了就矫情了。”
毛毛又问:“你知道不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么?”
我没说话,毛毛接着说:“就是他不再分享他的生活了,也不再对你有所回应了。”
第二天,毛毛把QQ空间的相册上了锁,微信朋友圈设置了自己可见,卖了相机,退了房子,离开了沈阳。
小北发微信问毛毛有没有事,大家都很担心。
毛毛回:“我一直以为我再分享生活,现在才发现我一直是在自娱自乐,不关注你的人,即使到了门口,也不会打开门。”
那年,海子铁路论坛已经被封,彻底关闭了,我们连看帖都看不到了。
那年,毛毛和西瓜已经没有了故事,就像我们的海子铁路一样,变成了回忆。
6.两年后,我们再次在沈阳相遇,我们吃饭,毛毛突然说:“那年你们来沈阳给我过生日,其实我去了北京,想再给西瓜一次机会,没想到他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了。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不是给西瓜机会,是给我自己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死心的机会。”
然后,毛毛接着说:“我们拍几张照片吧。”
我以为怎么也能拍几张,结果拍了两张,内存卡就满了。
毛毛取出内存卡说:“这张卡我终于拍满了,之前一直舍不得拍满,现在给你们吧,很多记忆我都不需要了,可能你们还很需要。”
回宾馆后,我和猪头看,里面有很多很多照片,有毛毛刚学摄影时的,有毛毛开始用三脚架的,有西瓜的,有沈阳铁路局所有能出现的火车头的。
我俩看着多年前的照片哈哈大笑,说:“猪头,原来之前的你长得真像大黑猪啊!”
猪头笑着说:“其实我俩的颜值,这些年一直都在进步啊!”
最后,还有两段视频,打开后我俩都僵住了,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一段是猪头一圈一圈的给毛毛和西瓜录得视频。
视频里两个人多么幸福,视频外两个人毫不关系。
“老火,你愿意娶我么?”
“愿意,愿意,太愿意了,地上凉,快起来。”
另一段是,柚子在什刹海拍的,毛毛和西瓜吵架前的五分钟还有一段对话。
“西瓜,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拍照片给我啊?”
“美女,我哪像你们啊,有那么多时间。”
“西瓜你娶我吧。”
“再等等,再等等。”
看完后,猪头说:“老火真是把毛毛坑的不浅,毛毛太傻了,哎,不对!”
然后我和猪头把里面所有只有毛毛一个人的照片看了一遍,发现毛毛永远在照片的最左侧。
我突然想起刚开始接触毛毛时候,毛毛拍的西瓜左侧45度仰角照片,西瓜在那个照片的最右侧。
我也想起毛毛曾说,西瓜喜欢站在毛毛的右侧,因为左侧离心脏更近一些。
我也想起毛毛曾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把自己的生活分享给他。
就像那时候,看到漫天的大雪,想拍给你看;听到好听的歌,想给你发个链接;高兴的失落的情绪都想有你的参与,所有美好的生活都想和你一起分享,只是后来,大雪被春天融化,歌曲被思念收藏,再也找不到可以分享的人。告别就是,看到所有美好的东西,也再也不和你说了。
附当时的一些照片
首先是西瓜
然后是美女
接着是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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