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宝典青芒杯征文| 他

文/Miss. Monster

参赛编号:1088

大学宝典·青芒杯征文大赛

世上有那么多爱恋,激烈如火的,平淡如水的,有结果的,没结果的。大多数人相伴一生也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手握着手,心却有千里之遥,亦或是在不同世界;有的人擦肩而过却在那错过的一瞬铸就最深沉的爱意,即使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星球也能在这茫茫宇宙中准确地接收到对方的回音。两颗心灵究竟能以多快的速度靠近?“听说樱花飘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

(一)初识

大学三年,我们彼此之间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其中包括班级会议上不可避免的交谈;我们从来没有单独相处过,所以从来就没有所谓的谈心;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圈子,彼此是那种如果不见面就不会把对方想起的类型;每次上课我总是坐在最前面,而他也毫不例外地每次坐在最后几排,我们隔了很远很远……又离得很近很近。只用一个眼神,就把彼此看个透顶……

回想起大一入学时军训的时光,耳边仿佛就响起当时踏正步时“邦邦邦”的声音,单调乏味的训练跟当时夏日的天气一样聊无可赖。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踏到最后,脚步声终于齐整些了,于是报复似的整齐地、狠狠地踏回地面,仿佛这无聊、酸痛、暴晒全都是地面施加给我们的。在第二十个来回的时候,最想实现的愿望就是希望天降一场暴雨,然后就像《肖申克的救赎》中重获自由的肖申克一样张开双臂拥抱这“甘霖”和天赐的短暂惬意,虽然我们几乎都是无不例外地像受惊的蚂蚁用手掌在头顶搭起小帐篷慌乱地躲进最近的建筑下避雨,可这惬意的确是丝毫不减。

一场绵延不断的雨持续了半个小时,看不见停的态势——这的确是广州天气的脾气,想下就酣畅淋漓地下一场,像脾气倔强的小女孩受了委屈,给你立马哭出来,痛痛快快;有时又架起持久战的架势,非让你折服。眼见短时间这雨停不了,教官便组织大家聊起天来,一个个开始自我介绍。现在回想起来有特色的真的是一个都没有,唯独他的,如今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耳目常新。

“大家好,”他个子不高,容貌乍一看没什么吸引人的,整个人裹在军装里更是看不出什么特色。“我是XX班的XXX,老家是陕北的。”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他身上有一种害羞似的大方,不拘谨,言语间有着自如的客气和谦虚。一旁的教官听到“陕北”两字就像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似的,面带微笑地请他给我们来一首陕北民歌。“不了不了。”他冲教练摆摆手,脸上却面带笑意,仿佛在说“其实唱唱也无妨”。一旁的我们一看有戏可看,忙一个个起哄起来,“来一个,来一个”,最终这一个个声音汇成洪流,伴着整齐的鼓掌声将他抬到一个不唱下不了台的高度。行,那就唱吧。他两手搭在大腿上将裤子轻轻向上提,双脚交叉顺势坐在了地上。又扯了扯裤子,移了移屁股,坐得安稳些后便说:“好,那我给大家来一段《圪梁梁》,这个是陕北有名的民歌……啊”一边说着右手一边在不时拍着大腿,不时在空中比划,像极了过去的老干部。“咳,咳”,清了下嗓子,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等着他的“演出”。“东山上那个点灯呀,西山上那个明/一马马那个平川呀,瞭不见个人……妹妹站在圪梁梁上,哥哥他站在那个沟……”他的声音不精致,不细腻,是北方汉子的那种浑厚、响亮,仿佛闭上眼睛可以看到辽阔的北方大地。每一个音都清晰地在廊柱间回荡,荡进当时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大家都像被魔咒吸引住似的,不再嬉笑窃语,安静而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身心贡献给这个男生和属于他的这短短几分钟。只有走廊外的雨还不知趣地下得响亮。到最后几个音时,他故意把音提得老高,伸着脖子却还是唱破了几个音,逗得大家笑个不停,但丝毫不见破音的尴尬,那嘴角的微笑分明就在说“这样才好听嘛”。“谢谢谢谢,献丑了献丑了。”

他拱着手,微弓着背像只是上去捡了丢在前面的鞋要回去似的回到人群中来。现在想来,他的声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黄褐色皮肤,黄褐色的声音,像黄褐色的北方土地,粗糙得亲切、天然、透明。

(二)特别

就像认识所有初次结识的人一样,这个时候他给我的印象还只停留在那几个破音,就像开始画素描时打的草稿。第一次感觉看清他的线条时是在军训期间的社团面试中。

宽敞的房间中,墙两面的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我坐在红色的塑胶凳子上,听着和我坐成一排的同来面试的同学侃侃而谈,而我则羞愧地低下头去想要尽快离开“犯罪”现场,这么想着屁股底下的红色胶凳也变得像火一样烧人。

他在我旁边的旁边,站起来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说完便被面试我们的学长打断——“不用了,”最边上穿一身黑色T恤的学长笑着说,“我们都知道。”学长和他相视一笑,旁边一起的几个前辈也心领神会地微笑着。而他则一只手挠着略低着的头,略害羞似的笑了笑。相比刚才没有回答出学姐问题的我——将翻了三遍的杂志递还给对方,承认其中的摄影师我一个都不知道,而我申请的岗位……就是摄影师——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像《辉夜姬物语》里的辉夜姬一样冲出那个房间,头也不回地逃走。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明白,他是特别的。这种特别不是针对我而言的,是对所有人的。他就是那种你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的人。借用某制作人用来形容约翰尼德普的词——Special。

此后,我们的距离也就一直停留在中间隔两个人的距离了——和三五个人一起玩笑;和七八个人一起玩狼人杀;和班委一起商量秋季运动会的报名事宜。幽默的他总能让谈话的气氛活泼起来,于是事情总是在欢笑声中结束。我依旧记得大学最后一个运动会,穿着白色T恤的他举着班旗带领大家走过主席台,他喊一句口号,大家跟着喊一句地完成了我们准备的仅有的开幕式“表演”。喊完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当时正值中午,热烈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但我知道那笑声的颜色一定和当时灿烂阳光的颜色一样,温暖人心。

(三)温柔

如果非要说我们单独相处过的话,就是在那次班级聚会上。

作为班长的我和班委商量后决定带大家去外面租个别墅轰趴。查找别墅信息、商定价钱、安排行程、选购食材、一个个地询问好每个人的意愿,几天繁忙的安排已经让我有些疲惫。还记得他说不能去的时候,我应该是毫不犹豫地展开攻势劝他参加,“你去了大家才会更高兴啊。”后面加上一个双臂飞起的表情符号,但为了不逼迫他我又故作随意地“演”道“实在去不了也没关系啦,太累了就好好休息。”,但实际上心已经紧张到发抖,生怕他真的拒绝我。内心的真实独白确是,“我希望你去啊”。现在想来真是惊险——幸亏当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轰趴当天,大家就像一夜间回到幼儿园似的,打游戏的打游戏,打麻将的圈在小黑屋里,我像个巡逻员一样到处看大家有什么需要,等着食材准备好后召集所有人举杯共饮,留下大合照。他在楼天的天台负责烧烤,真真是个北方汉子——一手叉腰,一手转着火上的烤鸡翅,时不时拿蘸着酱料的刷子挥舞两下,嘴里还和站在一旁的男生有一句每一句的侃着。有些人总是抗拒不了这诱惑,趁我不在便将烤好的偷吃个精光。几番劝阻后一个女生不耐烦起来,甩给我一句“多管闲事”后便理直气壮地当着我的面大吃起来。难以想象购买完食材的我肚中空空如也,而当面被“训斥”的我就像个傻瓜——到头来全是我自作多情,多管闲事。我终于闭嘴,没什么可说。短暂的停顿后,别墅又恢复了它的快乐,打游戏的继续打游戏,该吃吃该喝喝。

余光中我看见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事发现场”,而当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其他人都迅速地别过脸去干自己的事情时,我们被尴尬钉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被刺的我表面摆出蛮不在乎的样子,默默地走到隔壁的厨房餐桌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拿出手机。高中语文的“以喜景衬哀景”就是我这样了吧——没有人理解你,没有人在乎你,欢声笑语中的一团一团身影里,没有你。我像往常拿起手机,却没有力气按下开关键让屏幕亮起来,黑色的屏幕映照出我疲惫浮肿的脸,还有头上昏暗的黄色灯光,脸上是像做错事却不肯认错的幼稚园小孩,嘴唇坚强地紧紧抿着,眼神中却有一戳就破的委屈。如果有妈妈在,她的衣襟上想必已经被我的眼泪浸透了吧,但我知道自己是大人了,大人不可以哭。

出乎我意料,背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抬头便看见他走进餐厅,很自然地来到餐桌旁边,缓缓拉开凳子,坐在我对面。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不知怎么地跟我聊起了恐怖片,他说起最喜欢的恐怖片,“拍的真是好,那才是真正的恐怖片”一边说一边又挥舞起了那老干部一样指点江山的手。“你看过吗?……你平时看什么?”我已经忘记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但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特别希望自己精通恐怖片的心情,以及在那昏黄灯光下他那仿佛漫不经心的温柔。

(四)眼神

如果有的人只需一眼就能够像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对方——虽然没多少人能真正了解自己——我想我和他属于这样的人。大家聚在三楼最大的卧室一起玩狼人杀——明的、暗的、欺骗、利用,一个就像人生一样诡谲的游戏。

空调吹的太足,不胜寒气的我跑到隔壁卧室抱来一床棉被,盘腿坐在他旁边,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将自己与他人隔开来。“给我一点,我也有点冷。”在我呆愣间便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场景现在想起似乎有点好笑——两个钻在棉被里的人。但接下来发生的让我感到身边的一切都褪色、消失了。

我不记得那一刻是怎么发生的,大家说着话,游戏进行着。我向右一偏头,对上他的眼睛。那一刻很短很短,短到无人察觉,可于我,那一刻时他的目光到现在还注视着我,而且我知道,它也将永远注视下去。只是这一瞥,我们看见对方灵魂深处。他的眼波宁静,瞳孔深邃仿佛通向未知的远方。没有语言,没有动作,没有浅笑时眼角产生的细纹,一切是那么干净、透明,是灵魂褪去黑色长袍后最本真的样子。褐色的眼睛深处闪着我们彼此熟悉的光彩——嬉戏、玩笑、侃侃而谈,不过是灵魂孤独的伪装。下一秒,我们彼此别过头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你看这个女孩,”他拿出手机指着屏幕上一个和男朋友自拍的女孩,“长得还是很可爱的,怎么找了这么难看的一个男朋友。”我笑着说:“是啊。”就像我明白,我永远不会是他心中的那个可爱的女孩——我看着低头看手机的他,心里这样想到。

有些人是真的很喜欢,就像多年来形影不离的戒指;但有些人注定不可能在一起,这觉悟就像夏日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班聚后不久,得知他早已有了女朋友。听到这个消息时,大脑放空、身体瞬间僵硬的感觉现在还感觉得到。虽然一遍遍欺骗自己,但身体的反应却这么无情地,瞬间戳破了我的谎言。

学校体育馆内,我看着拍完照片的他向出口走去。看见他穿着最普通的一件白色T恤,为满足着正装的要求从刚刚拍完照片的舍友手里嬉笑着接过同一件黑白格衬衫。“回见。”离开时他双手抱拳跟我“告别”,语气一如往常自然、响亮、坦然。“再见。”我回答道——嘴里有些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看着渐渐走出体育馆的他的背影,我想起《秒速五厘米》最后的那个场景:贵树与明里在铁轨处擦肩而过,彼此从眼神中认出了当年下雪天大树下的彼此,但在疾驰的列车呼啸而过后,明里已经不在原地……樱花飘落中,就像擦肩而过的两列火车,二人都向彼此各自的人生轨道远远驶去,永远错过,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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