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每个人都背负着孤独匍匐前行

昨天晚上刚刚看完,合上书,给我的第一感觉是莫名其妙的疲惫。

孤独,压抑,惋惜,甚至还有掺杂着嫉妒和憎恶。一堆难以言喻的情绪就像胡乱的枝条一样在脑子里面。

第一次看《挪威》是在高二,那天家里空调罢工,热汤一样的盛夏又要人老命。迫于无奈就到书店白嫖冷气。半天就看了这一本书。之所以选择《挪威》,完全是因为同桌的建议,说这是一本“刺激”“好看”的书。

晚上出来,就决心不再碰第一遍。因为比起那点刺激,那股子的压抑和孤独贼叫我难受。

但是嘛,真香定理只会迟到永不缺席。

我个人很喜欢《挪威》。它所表现的孤独,迷茫,困惑,凄凉,温度,自然而然就淌进了心里,就像我一躺在溪水里,那些情绪就透过皮肤渗透进来,不知不觉就被各种各样的感受笼罩。书中无论是对话还是描写都细腻而又简洁清爽,很多地方又感觉奇妙无比,反正我很享受这样的文字,感谢作者大大和译者大大。

村上春树真是太会捕捉人性中的情感也太会塑造角色。就像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纹理的叶子一样,世上也没有两个完全一致的人。《挪威》里的每个人物都有独一无二的色彩,他们的存在象征着我们身边的某个人或者某一类人,背负着自己的孤独和疲惫跋涉在人生的前途。渡边,直子,绿子,永泽,玲子,每个人是如此血肉真实,以至于我对他们希冀,惋惜,心痛,憎恶,嫉妒。。。

故事一开始,木月的自鲨就铺开了整本书的一个重要命题,生与死。木月的死给直子和渡边带来了深深的影响,甚至是改变他们一生的转折。对于直子,这种影响却是致命的。他们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对彼此的存在就像是自己的器官。或许有时“单独相处的愿望似乎不那么强烈”,但他们在漫长的相守岁月里已经将对方融入自己的生命里。他们就像签订一生契约的两个人,“无所谓”是因为已经完完全全拥有彼此。也可能正因为在接触世界的过程他们一直拥有彼此而跳过了那些必然要经历的曲折,让两个人的心灵有了缺陷,或者说是用生来没有经过擦拭的天真碰撞到冰冷的现实。在阳光明媚的小岛上,他们没有建立抵抗风暴的堡垒,等到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袭来,直接陷入无边的黑暗。姐姐的自杀已经对直子产生了难以磨灭的阴影,那一刻她心已经有一部分永远消失,黑暗已经在直子心灵深处悄然滋生。

木月再一次离开她,死亡又一次夺走心爱的人,而这次是直接带走了她一半的灵魂。那种支撑着自己度过最阴暗的信念轰然倒塌,此刻自己站在十七岁的路上,而那个“理所当然”要陪伴自走过一生的人却已经消失。她不知所措,痛苦迷惘,心底的黑暗冲破封印开始泄露,那口深井终于捕获了直子。

我相信直子并没有直接放弃。她努力抓住渡边这根维系着外界和曾经的绳子,一旦失手,就会跌入汹涌的孤独和恐惧。无论是和和渡边漫无目的的散步时的“苦吟”,还是在疗养院日日夜夜的孤寂,直子一直尝试着抵抗萦绕在她身边的黑色的幻影。在渡边的身上,她寻觅到一点点往昔的温暖,一点点木月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才能给自己坚持的希望。但她的“病根”太深了,毒药已经从她的心里沁透出来,直至遍布四肢百骸,无药可救。直子是一个生命力贫弱的女孩儿,内心敏感而脆弱。就像深谷里的幽兰,如果用心去浇灌呵护,她就会绽放最沁人心脾的馥郁和最娇妍动人的美丽,但她们生在阴暗之中,黑暗也往往如影随形。

直子的死突然而又必然,当看到她精神逐渐好转我就已经察觉到了绝望的气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如果突然重新绽放呢的活力,那只能是对世界告别的前兆。实话,直子的死让我感受到一种庞大的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悲伤和孤独袭来,虽然在之前它已经露出了马脚,但当他和死亡降临之时,我依然被海潮一样痛苦淹没。我感受不了直子所背负的一切,因为我是一个站在岸上的人,只能远远目睹着那道洁白的身影半嵌在漫无边际的黑潮中。现在想来,这或许是对直子来说是最好的解脱。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拯救她,与其饱受孤独恐惧的折磨,直到将生命的最后一点灵气榨干,还不如这样离去。我们不能说死亡一定就是懦夫的选择,或许有的人只是胆怯软弱,或许有的人已经万劫不复。。。

生并非死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我一度将无比的希望寄托在渡边身上,奢求他能拯救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即便知晓了结局。我知道渡边即使在那口深井旁拼命拽住绳子,但他不可能拯救得了直子,他具有拯救直子的条件,却没有拯救的能力。这不是渡边的过错,这是他的本质决定的。假如渡边能够全心全意奋不顾身爱着直子,或许凭籍着这点愧疚和不忍,直子还能再坚持期待时间能冲散一切雾霭,就算可能性微乎其微。

渡边是一个怎样的人?

渡边,一个既纠缠在尘世又似乎脱离这个维度的主人公。他可以探寻到掩埋在枯枝败叶底下的阴暗,又能在别人脆弱孤独时递上温暖,他毫无个性又极具个性,看似清醒又深陷迷茫,他本能的想回应那些爱,又不知不觉将痛苦一并感染,他看似活得清新明白又看不清自己所处何方。他对于生活的态度就是“不强迫”,因为他深知生命中有些事物再费努力也是徒劳,所以他选择最真诚的去对待一切,没有谎言,没有逼迫。某种意义来说他就像红尘俗世里的智者,用清醒明白的目光平静的直视一切,当然,他归根到底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我们每个人都有渡边的影子,但我们多少人都不可能成为渡边。

木月毫无征兆的自鲨,让他重新审视了对死亡的态度。死亡并非是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而是无时无刻的在进行。每一天我们身上都有东西“死去”,或记忆,或尊严,或梦想,或是最生命中重要的东西。死亡就像影子,潜伏在我们身边直到了解。姐姐的死是直子一部分的死,木月的死是直子的一部分死,也是渡边青春的死。所以他要彻彻底底告别绿绒垫的桌球台,红色的N360,拜托那团雾状的东西,去用新的事物避免自己陷入令人窒息的深刻中。但直子不行,无论她走到天涯还是海角,它都会一直纠缠着她。

对直子的爱和守护,也让渡边成长。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尽自己的仁与义去坚守一件事,这也是我认为渡边和永泽虽然有共通之处却本性不同的两个人。在挽救直子的过程中,他变得顽强,也感受到责任和义务。对于直子,渡边是怀着圣洁而又典雅的爱,在他心中,一直留存着一块属于直子的天地,神圣不可侵犯一般。不可否认,他从来没有放弃过直子。但不是那种宁愿抛弃整个世界只为一人的执念,这不是主观个体的意愿选择,而是爱的本质的区别。他对于直子的爱,不是随时间流逝自然而然生根发芽的,而是由于木月的死去将他推到那个地步。在苦苦等待直子的过程中,渡边又陷入绿子的情感,这让他迷惘和痛苦,或许也是这种迷失,注定他救不回直子。

虽然绿子和直子这两位女主角从未谋面,但我想作者塑造的这两个女孩有一种相互对映的意味,她们就像一面镜子相反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对立。和在爱的浇灌下长大的直子不同,绿子出生在一个很少给予她温暖的家庭长大。她全身迸发无限活力和蓬勃生机,就像出生在冰凉废墟下的植物,冲破一切钻到地面来沐浴春光,她们带着对生命的执着和爱的渴望。绿子也经历了亲人的死亡,但她却“无动于衷”,既不悲伤,又不寂寞,也不难受,当然,这也是因为家庭里一次也没有感受到过满足的爱,甚至想要撒娇“就给抡到一边去”,所以绿子在书中才会说她想要的爱就是任她无理取闹,任她撒娇搞怪。

有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用一生弥补童年。绿子在一个本该享受爱和拥抱的年纪,却得肩负起来自家庭的压力,甚至为了买一个煎蛋锅用一副文胸对付三个月。女校同学又都是有钱人,自己不得不在那种环境小心翼翼想尽办法维护自己的尊严。都说青春期的女孩子最敏感,在那段时光绿子承受了多少我也无法体会。但也许也正是如此,绿子一开始就没有软弱,因为她根本没有选择,只能一边勇敢的面对,一边不停的给自己加油打气,她要扼住命运的咽喉,活出精彩,活出想要的人生。她没有能够倾述的对象,在漫长难捱的孤独里,能够陪伴自己的只剩自己。所以她拥有了乐观和超强行动力,既不对困难唉声叹气,也不对创伤自艾自怜,所有一切“干就完事了”。

为什么绿子会对渡边青眼有加?我想一开始或许是对于对异类的好奇。绿子是一个早熟的女孩,她特殊的成长环境让她具有了敏锐的目光。虽然说渡边看起来毫无个性,但他所谓的平庸是相对于平常人来说的。他和孤独安然相处,既不刻意合群,也不主动迎合他人,这样的品质只有特定的少数人才会中意,而这样的人无论外表看起来如何这般,里子里一定也是个“另类”。正所谓怪物总会吸引怪物。(这里的怪物并无半分贬低之意,本人反而十分中意)

提到怪物,就不得不讲讲永泽,这个“具有令人赞叹的高贵精神,又是个无药可救的世间俗物”的人物。他和绿子一样,都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和意志力。但如果说绿子的能力来自于自下而上的努力,那永泽的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具有一般人没有的才华和能力,所以他对一切都保持着傲慢的态度,对什么金钱美色权利一视同仁。他不希望被别人理解,因为如果有人理解他在他看来反而是对自己的侮辱。他就像一只充满欲望的猛兽,生来就具有强大的力量和速度,捕猎是他的本性驱动。他具有超群出众的才华,平常的一切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人生在他眼里不过游戏,所以他要不断过关斩将,挑战更艰难的关卡。既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也不是出于“理想那种无关紧要的东西”,而是出于傲慢和本性,或许可以解释为好奇心和征服欲。这种人总是能通过各种手段,或才气,或谈吐,或品质等等把身边的人或物聚集在自己的世界,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然后,再去挑战另一个高度。永泽之所以喜欢渡边,大概就是发现渡边是一个他不可能“奴役”的人。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永泽说他的行为规范是“绅士”。我们提起这个字眼的第一印象,大多是“礼”,是指举止优雅、温润如玉,待人谦和的男士。就永泽对待女孩子和初美的一切,我是不大认同的。“绅士就是:所做的,不是自己想做之事,而是应做之事。”既然如此,那不是应该善待每个女孩子,恪守规则,尊重女友吗?还是说这里所谓的绅士还有着多重的意味?怪我浅薄我是有一点疑问的。不过永泽一些行为的确又复合他自己的座右铭,比如作为新生代表生吞三条大大的蛞蝓,这肯定是不愿意做的,但以他的胆识和意志这任务又非他不可。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想起来《龙族》里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他是一个做派坚硬的老绅士。当敌人摧毁了他的一切,他就决心将所有龙族送上断头台,因为这不是他想做的,而是他应该做的。

以上纯属自己的个人想法,仅是刚刚读完书的有感而发,毕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仔细钻研,信口开河罢了。

祝,圣诞快乐。

你可能感兴趣的:(《挪威的森林》每个人都背负着孤独匍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