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闲事,青云在目前


孔子说:“无友不如己者。”这是孔子对交友的看法,在孔子看来,交友是要交同道、同志趣之友,尤其是以仁为道的朋友,而远离缺乏仁德的人。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交友自然是喜欢与那些和自己性格类似的人做朋友。说白了,就是有共同语言,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彼此意气相投,心意相合,相处起来双方都觉得很惬意。

而这种交友方式同样适用于古人,古今皆是如此。

古人遵行圣人之教,名士结交的也大都是名士。相互推崇,声名益显,但也须要有共同的志趣。

就譬如高适与张旭。一个著名的诗人,一个著名的书法家,两人属于相得一类,臭味相投,相互欣赏。

关于张旭的逸闻趣事,之前我们已聊过很多了,而其中最令人瞠目结舌的自然是他的嗜酒。

正如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所言:“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可见张旭酒后豪放癫狂之态,路人皆知。

在杜甫笔下,张旭的狂放不羁,不拘礼节,傲世独立的性格已跃然纸上。

杜甫写张旭醉后之状,可谓神来之笔。然,杜甫并不是与张旭同饮之人,只能是远观,亦或是听闻。

但高适则不同,他可以直接登堂入室,在张旭家中同他一起饮酒,可见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也正是因为这重关系,言语之间越显得亲昵,却也毫无避讳。

作为亲密无间的好友,同饮同醉自然也就是家常便饭。而高适也不止一次见证好友的醉酒过程。

“兴来书自圣,醉后语尤颠。白发老闲事,青云在目前。”

张旭作草书,也只是有了兴致才写,酒后言语癫狂。老来闲而无事,整日盯上天上的白云发呆。床头总是放一壶酒,喝醉后就呼呼大睡。

这样的张旭,也只有高适最了解,所以才能写出这样的诗,把张旭的形象刻画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可谓状其情态,得其精神。

作为唐代诗坛最著名的边塞诗人,高适的边塞豪情是直接且张扬的。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从诗中我们不仅读到了高适的霸气,更读懂了他对知己的理解。

高适少时孤寒,极负侠气,有理想和抱负,可仕途不顺,直到46岁才在张九龄之弟张九皋的举荐下中第。

他与李白、杜甫同游并结下深厚的友谊,杜甫入蜀后更是给予多方关照,岑参、储光羲等人也是他的挚交好友。

高适诗歌的落笔点着重于人,少有单纯写景的作品,词从意出,并不作刻意修饰,故殷璠在《河岳英灵集》中评其曰:“多胸臆语,兼有气骨。”

开元二十三年(735),31岁的高适长安落第,滞留京城,次年结识了52岁的书法家张旭,二人一见如故,而我们今天学习的这首诗即作于彼时。

《醉后赠张九旭》
世上谩相识,此翁殊不然。
兴来书自圣,醉后语尤颠。
白发老闲事,青云在目前。
床头一壶酒,能更几回眠?
——唐•高适

赏析

这是唐代诗人高适的作品,这首诗描写了张旭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赞扬了张旭淡泊名利,不随波逐流的孤高品质。

抒发了诗人对张旭及其生活方式的倾慕之情,暗示了诗人内心挥之不去的愁绪。  

世上谩相识,此翁殊不然。

首联的意思是,世上很多人即使天天见面,给人的印象也不深,而张旭这个人却不一样。

谩相识:轻易随便地认识、结交。

殊不然:根本不是这样。

首联采用欲扬先抑的手法突出张旭的与众不同。

“翁”,是对张旭的尊称,在这一抑一扬之中,张旭的形象如高峰突起,给人以强烈印象,令人肃然起敬。

这一联好像漫不经心,随意道来,却起得十分有力。

如果说第一联只是诗人对张旭的总的印象,是虚写,那么,以下各联即转入了对张旭形象的具体刻画,是实写。字里行间,倾注着诗人对张旭无比钦敬的感情。  

兴来书自圣,醉后语尤颠。

颔联的意思是,兴致一来书法自然天成,醉酒之后语言尤其豪放癫狂。

书自圣:书法上自然而然地超凡入圣。

颠:颠狂。

张旭有两个称号,一是“草圣”,二是“张颠”,为世所公认,实写时即先从这两个称号着笔。

张旭精楷书,尤善草书,逸势奇状,连绵回绕,自创新的风格,人称“草圣”。

杜甫《饮中八仙歌》中,就有“张旭三杯草圣传”的诗句。

又《新唐书·文艺传》说:张旭“嗜酒,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笔,或以头濡墨而书,既醒自视以为神,不可复得也,世呼‘张颠’。”

这一联对句互见,是写张旭在酒醉兴来之时,书法就会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言语也更加狂放不羁,一副天真情态。

诗中表现了对张旭书法、性格的由衷的赞美,同时暗示了艺术重在性灵的自然流露。 

白发老闲事,青云在目前。

颈联的意思是,头发白了而恬然自乐,不问他事;眼睛里只有天上自由漂浮的白云。

老:在这里是久经其事的意思。

闲事:无事。

青云:这里是青云直上之意。指玄宗召张旭为书学博士一事。

颈联进一步赞美了张旭泊然于怀、不慕荣利的高贵品质。

“青云”这里指隐逸。这一联写得十分传神,读者仿佛看到一位白发垂垂、蔼然可亲的老者,不问世事,一身悠闲,轻松自得。

正因为不乐仕进,具有隐者的风度和情怀,才能够性情旷放,因此也才能够时时保有天真之态,在书法艺术上取得不同流俗的极高的成就。

这一联乍看似与第二联平列,而实则深入了一层,将诗意推进到了一个新的深度。

床头一壶酒,能更几回眠?

尾联的意思是,床头上放着一壶酒,人生能有几回醉呢!

几回眠:几回醉。

尾联承接上联,继续推进,描写张旭的醉眠生活。

这两句化用了《世说新语·言语》中的一个典故:“孔文举有二子,昼日父眠,小者床头盗酒饮之。”

孔融是汉末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字文举,诗文皆善,为人恃才负气,狂放不羁。这里以孔文举比张旭,足见推重之意。

但这一联写张旭生活情形,不是平直叙述,而是以问句出之,显得格外亲切。

您老人家床头那壶酒,怕会被家中子、孙偷喝吧,能伴您几次醉眠呢?意思已略带调侃,但又极有分寸,包涵着丰富的意蕴。

一方面,表现张旭平时经常醉眠,形象更为生动可感。

另一方面,诗人在老前辈面前竟然开起玩笑来,这位老前辈的豁达可亲自然可以想见,而诗人自己的天真发问,也愈显得醉态淋漓。

至此,宴席间的热烈气氛,宴饮者的融洽关系,皆如在目前。

这是以醉写醉,以自己的旷放衬托张旭的旷放,使题目中的“醉后”二字,得到了充分的表现。张旭的可敬可爱的形象,跃然纸上。

全诗在章法上虚实结合,虚写处内蕴丰富,而不显得空虚;实写处形象具体,但笔调轻灵,而无板滞胶着之感。

这种巧妙的结合,使诗人的感情与诗中主人公的形象融为一体,产生出动人的艺术力量。

另外,此诗语言清新明朗,与诗中欢快活泼的情绪相适宜,真切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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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部分诗词释义及赏析资料选自《古诗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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