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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曾思考，怎样的岁月经滚滚烟尘才担得起“最美好”的注脚。岁岁年年，总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贯穿整个家族。血缘亲情，礼法品行，潜移默化影响着我们。有些人，以时间为马，奔走在历史的长河中，随之而来的是他们闪闪发光的“美好”，纳入了记忆的盒子。如细水长流，交织成不老苍穹。
岁月未曾改变你，总是忆起六十五岁的你依旧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跪在阴凉的地里拔草，在烈日的炙烤下喘着粗气；你拄着锄头，宽大厚实的肩膀一扛就仿佛扛起了整个世界。
就是这样一个健壮倔强的你温柔的赐予我满满的关爱。你总是舍不得坐车，宽厚的手掌牵着我一路走，迈着缓缓的步子，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下，你腿上的泥泞显得格外动人。
曾几何时，戴着老花眼镜的你总爱坐在阳光下为我补袜子，手里捻着一根线，眉头微皱，像个倔强可爱的孩子，穿来穿去。我夺过针线，帮你穿针，递给你。你总是说：“小孩子眼力就是好，人不经老啊。”天真如我，总会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你，单人总会经不住岁月的滚滚尘沙，你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都是时光的足迹吧。简朴如你，坚强乐观如你，慈祥友善如你。身上数不清的品质都被刻进了时光的年轮，成为一个家族真实的象征。
小小的村庄里，你我一老一少，一同走向花遮柳掩的树林去砍柳条。还记得我问你：为什么树为人们遮阳被人们利用，却依旧矗立，从不受雨打风吹的影响呢？那时你说：树很伟大，它的使命就是奉献，它不屑于做山，只忠于做树，默默守护着它想守护的土地，深深扎根，是坚定的信念战胜了恶劣的条件，所以他们越发高大伟岸。你看，树也有这美好的品质呢！我仰头看看树，看着你说：长大了，我也要做一棵树。你笑着说好。
如今思踌，你何尝不是一棵树呢？偏执如你，不想做山，只是温柔地呆在我身边，守护着幼小的我。
亲爱的树先生，你是我最敬爱的祖父，也是我为人处事的向导，你的品格深深留驻在我心里。
偶尔回去探望你，总会看见在田里劳作的农人，我又想起你拄着锄头，余晖洒下，汗珠晶莹，泥土散发着朴实的香气，大风四起，你的粗布衫随风翩迁。竟是回忆无数，十八年的亲情天空像谁张望，时过境迁，唯有你未曾改变。
我和父母在外地一路奔波，每一刻的闲暇都显得格外珍贵，但最暖人心的是与你每天一次的通话，即使你省吃俭用惯了，也不吝啬这一点长途话费。似乎在爱面前，我们会任性一下。每年春节，父亲总会买一箱酒回家，父亲和你面貌有几分相似，但气质相差甚远。爸衣着得体，气宇轩昂。而你永远是那件灰色的旧棉袄，面容黝黑。我们没少给你买新衣服，你却偏执如初，说旧衣服穿着舒服。可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不忍心总是花钱。
2.
在我的记忆中，爷爷和二祖父很少说话，明明是亲兄弟，对话却那么少，当爷爷不再劳作的时候，我已经长大，而二祖父更是彻底成了老人。他日渐消瘦，眼睛越发浑浊，头发花白而凌乱，他咳得越发厉害。
爷爷沉吟良久说：“还是去市里的医院看看吧！”
二祖父摇头说：“我的身体自己清楚，小毛病，不碍事的。”
你不再说什么，只是买了大包小包的药，戴着老花镜把服用方法写在纸上，叮嘱二祖父好多次，要他按时吃药。
你们都老了，在一起话依然很少，反反复复还是那几句话：好好休息，按时吃药，有事打电话。
可二祖父从来没有主动给爷爷打过电话。爷爷有些生气。二祖父的言语还是缓缓的：“你别老麻烦孩子，在外面挣钱不容易，你的钱要留着够自己花，我们都是农村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别老......”这是我第一次听二祖父说这么多的话，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和爷爷骨子里的相似。
没想到，二祖父的身体出了大问题。食道癌，没有做手术。
他瘦得厉害，尚且体会不到强忍病痛的我对还缺少沟通的二祖父不痛不痒。他强装坚强，坚决不做手术，一天天忍受病痛的折磨。
爷爷总拉着我一起去看望二祖父，兄弟两就这样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爷爷看着瘦削的二祖父，眉头紧皱，愣愣的坐着。不离开。
不久，二祖父去世了。那一整晚，爷爷坐在二祖父旁边，不说话，就这样坐着。光晕亮着，爷爷的神情是平静的，没有一滴眼泪。
清明节，回老家给二祖父上坟，远远看见，爷爷蹲在一旁，拔着几根荒草。他弯下苍老的身体，把酒慢慢倾洒在坟前。自言自语道：“愿你在那边过得好，做一个正直，无愧的人。”
对你来说，生死相隔又怎样？两个人的命运即使不同，所有这些，在漫长的岁月里，你没有提起过，好像二祖父一直在，默默地，静静地。对你们的感情而言，有生之年，你们相处的时间有限，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对白和承诺，只是情同手足，骨肉相连。小事不扰，大爱不言。
时光越老，人心澄澈，回望我独有的珍贵记忆，我们这些小角色，保留着自己的纯真，感染无数人，苍者如你，却是我生命最舍不得翻的一页。过往的岁月教会我，人一生有一个字，便是善，所以我会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慢慢想你，想起那个质朴善良的苍者对我说，“真善有礼，即是家。”
家风家训常常被定义为几个约定俗成的词语：孝顺，勤俭，传家。但生活的点点滴滴无不体现着一个家庭的魅力，真情故事，流露出了太多的善意和爱，它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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