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二00）

天更加地凉了，公园里的人，好似少了一些。操场上，一位老师从对过，走向栅栏墙边来，看着长得似校长，又觉着年轻许多，或许是他什么亲戚来着？讲台上，几个同学在预演着下周的主题演讲，讲台下一位老师在指导着她们的队形。天空显得有些暗，风吹到脸上有些冷。

后来，我发现那个看似校长的，其实就是校长本人。先前给自己另种感觉，只是自己的一种迷惑：他穿的比较休闲，这一次，不同于往日，穿得比较正式，如是而已：同样的一个人，在不同的时空，给自己不同感觉。昨天被自己一直试图去盯着看的女孩，今天自己还这样。

没能在队列中找到她，虽然花了多出许多的力气。她何以没有走到操场来，对自己来说就成了一个谜。不过，事有凑巧，先前站在长长的石凳上朝四面打量的时候，刚好见到了她：穿着长袖的衣服，穿着长袜和短裙，露出肉色的仅限于膝盖上面的大腿小部分，很美的样子。

看着她，从她迎面走来，到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她的精气神很足，她的脸上似有微微的笑。她那张面容，自己觉到很有些熟悉了，不知道是她在操场上，还是在这小公园里，被自己一再遇上？一再遇上的，会有好些啦，比如：那个有些天连续在跑的，几天不见，又在跑。

自己辨识出她来，是依据跑的姿势和面容的大概。去掉一项，若是遇上她，只是走路，自己估摸无从认出她是她来；又或者，她在跑，面容看不见，自己估摸也是无从认出她是她来。就像，多次遇到的这只或者那只狗，若不是身边出现的那主人的面容是熟悉的，会认不出。

下去跳绳那会，天很黑，有些凉。路过那株夜来香的时候，在闻到花香之前，想到了要去看看，看花是否开着，在这冷空气下。把鼻子凑向眼前的绿丛去，没有闻到花香，这才定睛来看，也没有见到花朵。她在边上笑，笑到弯了腰，指着边上一点的地方：花在这呢，你闻哪里？

众多小花怒放着，香也如往常，看来远道而来的冷空气，暂时没有对它们构成什么影响。她跳完绳，我们找路边的另株夜来香，也是这样。再往前走，依稀闻到了花香，怀疑那儿还有别的夜来香，走近前去搜寻。一位送快递的小伙在边上，好奇地问句：你们找什么？夜来香。

我们靠近的也是他的目光交汇于其上的那丛绿植，应该是勒杜鹃。我们两个都觉到了凉：露出于马甲被衬衣的长袖包裹着的胳膊，感觉就是裸露在这冷空气当中。虽然身上没觉到冷，两条胳膊真觉到了。她跳过绳了，比跳之前是好很多了，却也没有觉到热，只是不那么冷了。

小黑似乎很享受这凉凉的感觉，比平常，它跑得更多、跑得更快、跑得更带劲。站在长长的石凳上，四周打量着。路上走来一位小女孩，背着书包。她见到了近处的小黑，在灌丛边上勾头探寻着，我见到远处有一只高大的狗被主人牵着，看向这边。小女孩停下来，目光投向我。

那目光似在说话样，笑着问她一句：你怕它？她有些笑地点点头。跳下石凳，大喊一声：小黑。小黑应声走上前来几步，抬头张望着，尾巴摇晃着，像是好奇：你有啥指示吗？小女孩就乘这机会，从边上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走到稍远些的地方，看到她的步伐像是轻快地在跳跃着。

那样子，让自己读到了她内心的轻松欢快。那一次，小黑趴在地上，一位妈妈抱着一位小女孩，从我们身前过，由右往左。小女孩看到了小黑，脸上立马起了笑。她的目光一直在设法朝向小黑，笑脸一直到她看不到小黑。感觉到：她那笑脸是那么可爱，她那面容是那么姣好。

那感觉真好。那一次，前面的路上，站立着一位小女孩，地上蹲着的是她的妈妈。妈妈在将小女孩的裤子退下一些，给她换尿不湿。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里，直到她看到了小黑，脸上露出了笑，笑得那么天真，笑得那么好看。她的目光一直跟随小黑的身形，她的笑总在。

站在长长的石凳上，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喜鹊声，抬头看去。在一棵光秃的异木棉上见到了一只喜鹊，它在那里梳理着的羽毛，就像是刚起床的人儿。头上喜鹊的叫声不时响起，没有见到它做出歌唱的姿势，应该是另有喜鹊在。抬头向近前的几棵楹树的既稀疏又密集的枝叶。

没有找到那只喜鹊。那只喜鹊即便在上面，估摸自己也无从找到，自己干脆不找了。头还仰着，虽然已经决定放弃。叫声又来了，自己的视线扫到远处的那棵楹树上，一只喜鹊站在伸向空中的有些秃的枝条上，是它在唱，被自己无意间发现了。两只喜鹊似一起的，或是同伴？

道作为一个主题被聊到的那天，还听了一个故事：大意是两个人，以前的话，针对同一个第三者，两个人的观点相左，第一个唱赞歌，第二个唱反调。后来，第一个亲历了一桩事，对第三者有了不同的看法，两个人的观点再次相左，第一个唱反调，第二个唱赞歌。这个故事除外。

是伴随这个故事的那句评述，让自己觉到很妙，大意是：这会的朋友，那会就成了敌人；这会的敌人，那会就成了朋友。听到时，想要请对面再说一遍，对面说就此打住了。听到时，觉到的是他所说的，正是道的本意所在。那话说的是那么妙，就像小和尚听到老禅师一句妙偈。

没可能原本地复叙出那句话来，虽然听到时那感觉留下了美妙的印记。没可能原本地描绘头上的两只喜鹊的动静，虽然能够从它们一前一后朝同个方向飞去推测它们两个是同伴。没可能原本地显现出那个小女孩在妈妈的怀抱里的那张笑脸，虽然她的笑脸是那么美。美在那瞬间。

----------------------------------------------------------------

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1月0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