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①
月色刚刚好,现在出去刚好有月亮衬托的一幅好夜景,多好——可是你却睡着了,每次生活中有些小起伏的时候,你的注意力总不在这上面。我是说,我总不能与你一起欣赏美好的东西。我不想废话,我是要趁着这月色还在,出去走一走。
你或许认为我该直接写这月色,其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但是我还没出门就遇到问题了,我家的楼梯——一条非常陡的楼梯。那里是有一盏声控灯,但你知道要多大声音才能让它亮吗?但是现在,我的天,要是我这么做了,保不准有人会把我当贼,何况我又不想惊动什么人,所以我还是慢慢地好。
但是这还是让我不能够放心,你知道,楼梯的拐角处会有一片空地,人们总爱把那些不常用的东西放在那里,我是说,我要是踢住了那些个玩意,后院的两只狗一定会大叫起来的。
所幸我安全走下,但是大门也是一道难题,这是一扇大铁门——有些岁月了。稍一用力,就能蹭下些铁锈,而且又不灵便,只要你想完全打开它,你就得使它和地面摩擦,那声音简直能刺破你的耳膜,所以我只稍微拉开它,在它将要碰到那块凸起的地面之前,我从这个缝隙挤了出去,再同样小心地关上,这时这月色衬下的夜景才呈出来。
②
这街道——月夜的街道——到底有多少岁月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反正应该是条古老的街道,只不过现在还在用,每日都有些许变化,物随人变,所以也就没人觉得古老。哦天,说到“古老”这个词,不知为何总能想到我的童年,大概是儿时大人给讲故事,第一句总要用上“很久很久以前”,我想我对这个词的理解,应该还附带着我童年时的思考,保留到了现在。但我却又不敢多想,只要我稍微回忆,就能回忆出一大堆童年的事情,我可不愿意再作回忆,毕竟我一路走来,就是为了告别。
我只能欣赏这夜色。
③
老街此时褪去了繁忙,若是那些常在愤懑的人来修辞,一定会说这老街像是死了,文雅一些的人会说:“这是睡着了吧!”。然而老街它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们睡着的时候,总有些其他东西醒着,在人类使用的世界里过着不同的生活,看见不同的景色,我就是想来看看这不同的景色。
这月色——好吧!我总是偏离这个主题——情不自禁的,我总能想到一些其它的事情,但我又无从写这月夜,我的心情总不在这上面,或者说,相比这月夜,我担心的事情太多了,它让我不能定下心来,比如“明天会不会有人说看见我半夜在街道上晃悠”这之类的,但其实早没了什么人,但我还是担心。
现在我就有了选择。
我就要从路口选择一条路。
说实话,我真不喜欢选择,该来的就来。但却总又有我必须选择的,倘若发生了什么事,就会有人说:“你自己要这么选择的”——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会有人这么说。如果是坏事的话,那可糟糕透了,我不仅会体验一次失败,还要被拿去当个典型,这是最不好的,后来的人都会被告知“不要这么做”。但就算我选择是对的,也不见得会有人想我学习。以自己为中心,又不相信成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是最令人气愤的事,难道要以一个自认为是失败者的人为中心?
挺搞笑的——我不过是失败一次。
但是又扯远了,我将只关注这月夜。
④
然而我还是无从描述,我该欣赏些什么呢?我要说“朦胧的月夜”“咕咕的蟾鸣”或者那些突然的“悉悉邃邃”?对于这些我都没什么兴趣,只要我一想到我描述的东西都有人描述过千万遍,我就马上失去了兴趣,但我总该找一样东西。我想到了我窗户上养的花,我走的时候真该看一下它们,不知它们夜里也是否与白天一样,但是我却没有,我又不能回去,这真是…
但那条小鱼总是没问题的……那条四脚小鱼,或许你见过我拍的照片,我还抓了一只壁虎和它对比——我在不久前的夜里干的这些事,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又为什么要说在夜里呢?我或许有所怕,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知怕在何处——那条小鱼总是没事的,我常担心它什么时候就突然死了,这可不是多余的担心——我开始是不止这一只鱼的,很多只,我觉得异常就是在得到它们的第二天,有些个总想逃跑,有些就逃跑了,不知所终,我总感到有些伤心,我无从再得到这样的鱼,我想到有些有关的事情,这让我感到害怕,我简直不能多想,只要我稍稍开口,我就能想到学校里的一些事情,我的同学,我的老师,还有那颗开满梨花的夹竹桃,但我不能开口,为了告别,也为了这月夜。
⑤
我不小心说漏了刚才,那个十字路口,我向北走了。向南有条河,我可不能从桥上掉下去,不会有人救我的,若是有,也是那些长发披脸的女子与驼背的河童,倘若是河童我或许还想见上一面,但那些看不见面目的,估计不见得是来救我的,想我半世英明,不可因此而死。
向西也是不行的,起几步就是二楞乐之家,我总不能在这个时间叫他,我是说,他要知道我在这个时间叫他,你就可以见一见他动人的表情——我简直不能多想,差点笑死老子。
向东也是不行的,有几个红红的东西,哪怕在这半夜,也能把我看的一清二楚,我可不能被人知道我在这月夜去了哪里。
所以我也只能向北。
⑥
其实你若在这里,稍微向北走,你或许能看见一些东西。说来好笑,我就住在这边界线上——我身边的人——哦我真是难受,如果有一个地方,我就带你去搭一座屋子,我只让我想的人来这里,我要制定一个规则。
不要规则也罢。
但是向北是没有这样的地方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到处都是人——你知道吗,有一次,反正是有这么一栋房子,我在较高的某一层上,很高,我刚从匆忙中反应过来,突然我望向窗外,看见路上都是车,还有远处更高的楼,还有许多匆忙的人。就那一瞬间,我觉得寂寞极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我简直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⑦
但我又不想死。
所有的希望都是奢望。就像那株夹竹桃。我之前好像说过,那真漂亮,它就在我们的教室门前,我的窗侧,每次一抬头都能看见它,满树的白花,若果只看落花,你真有可能认为那是梨花。
但是有一次,上课时,我的某位老师在这株夹竹桃前拦住了我,跟我说话。我双手没地方放,就去摸那叶子,但是她——她可真吓坏我了,她说:“别摸!有毒!”我差点被吓死,我连摘些花的心情都没了,这可真是奢望。
那些有毒的东西,我就知道好些,比如我抓的壁虎与那条四脚小鱼,以及这些夹竹桃,但我向来喜欢这些,尽管有毒,其实不如不知道。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不如算了。
⑧
我又忘了这月夜。
这月光,这夜景,我不知该想些什么。我突然想起了一株什么植物,就长在某个角落里,我有很多次想移植回来,但我又怕是某个人所有……不知这算不算奢望……
下:
①
醒来时已是临近中午,我差点忘了昨晚干了什么。
我打开窗户浇花,窗台上三个花盆,一株月季,一盆菊花,还有一个小花盆,里面却只有些杂草,并不是我没有种东西,我种的还不止一样。我把桃胡,杏仁樱桃都扔进去了,还有四季果。我料想至少该长出四季果,但也真是搞笑,它就只冒出这些小草,我可没种草。
我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在叫:“嘿!这里长出一朵花!”,我向楼下望去,一群孩子围着一株花——我昨晚刚移植过来的,我用了相当多的步骤让它看起来像是自己长出来的。然而他们却只争论那是什么花,这可真无奈。
我关上窗户趴在床上乱想,旋而从柜子里翻出几本书,都是很好的书,但无数次翻阅我已厌倦,我随意拿出一本,却无心阅读,恍惚间翻到结尾,想来结尾乃是精华,略看一遍顿时颇感惆怅,心神一宁便不再胡思乱想。
我常自戒不能多想,因此很多话都没能说出来,但我一个人——一个未成年人,我能想些什么呢?我是说,我的故事如果没有你们,我该说些什么?
②
我一看向窗外,有些想法就不找边际起来,我总能想的很远,就像窗外的蓝天,但大多时候我都是在回忆。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常挖蚂蚁窝,越挖越深,有时用水淹,有时用开水烫。但是有一次,我记得,一下挖出很多蚂蚁,我正欣喜有了目标,但又马上站住——这些蚂蚁可真怪,黑压压的一片,在我挖的地方一动不动,有些在动的也马上停下来,可真把我吓了一跳,我当时就想起一句什么话——我可真忘了是什么话,我只撮起一铲土,盖住那些蚂蚁。
说来真怪,只要我一看向窗外——尽管一直都是一颗老梧桐映衬蓝天,还有几间瓦房——我就能想起很多事,想起许多花花草草。
但我已作过告别,我不便再回忆过去。我起身,拍拍缸里的小鱼,它一动不动,摇摇那些花,也不理人,我又开窗唤了几声狗,狗就卧在院子中间,听得我唤它,就摇了下尾巴以示什么,我再唤一声,它再摇一下尾巴,我唤第三声,它却动也不动,我看它直想起身离开,简直活的不耐烦,有邻居看看向我,我不敢再叫,我真不希望我身边只是些花草动物,但它们就在那里——一条怪鱼,不会说话的花,懒的理人的狗。
③
我也偶尔能想到未来,但这总是最难想的,至少几年前我是没想到今日的光景。既然如此难料,不如不去多想。
我还会想到很多人,比如那些不在我身边的人,我的朋友们,有一面之缘的人,以及还未遇到的人;甚至我的数学老师,理发店里给我洗头的小女孩——她挠的可真痒,似乎是不敢下力,却又怕力度不够,我差点没忍住——还有一些不喜欢我的人。倘若我能心想事成,我真希望他们过得好。
我还忍不住地想到Y小姐——此时就坐在我左边的这个女孩,她真漂亮,可惜她不知道我的想法。但有时她真笨的让我气愤——这都是些不必要说的。特别是我想到一些事情,比如Y小姐长大了。就只想到这个开头,我就不愿再往下多想。但脑子里总有些许事情盘旋。我简直气炸了肺。但我能做些什么?我也因此不再多想。何况我深爱的Y小姐此时就在我的左边,她这么开心,我只能安慰自己。
何况有些事情我是绝计不能说的。这些个事主不见得喜欢我。因此自当提笔打住。
④
中午已过,方才想起还没吃饭。更何况还有其它事情要做——我要去处理好我移植的那珠花生长的地方,给那里的人制造一个从未有过一株花的假象,我会小心地掩埋,掩饰所有我去过的地方。
⑤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我又不能说。“说句实在话,这事我真不该讲出来,我愧疚我居然和这么多人谈起这些事。我只是简单的思念每个人。比如二楞乐。这可真够搞笑的。你一定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些事,你只要一说起来,就会想起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