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好久没有独自来过这家餐厅了,前几次来都是呼朋唤友的,生怕自己一个人会太寂寞,容易胡思乱想。
想什么?想我们都喜欢坐在拐角处落地窗旁的那个位置,看着车水马龙,谈着人生理想;想我们都喜欢这里的复古装潢,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想我们都爱吃这里的凯撒沙拉和吞拿鱼三明治,虽然它们都不是头牌,却中了我们的饮食审美.....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出门前神使鬼差地穿上了你从前送我的墨蓝色连衣裙,下班后莫名其妙地走到你曾经常带我来的这家餐厅。那就进去吧,一顿一个人的晚餐而已,怕什么。
怕什么,或许就会来什么。我坐下五分钟之后,从落地窗的反映里看到你进来了。
你平时还常来这里吗?你今天也是一个人的晚餐吗?你的太太呢?
我转过头,恰好迎上了你的目光。你和服务员在说着话,服务员的手还指着我的方向。所以,你是想坐回这个位置吗?
看着你笑着向我走来,若说内心毫无波澜,那是骗人的;若说内心翻着惊涛骇浪,那也夸张了。不过是一份旧情,一个旧人而已,要为回不去的旧日时光激动心神,无非是浪费情绪罢了~
你礼貌地问候,我微笑地回答;你再问我是否介意共进晚餐,我亦不可置否;我们熟练地点着菜,淡淡地聊着天,像从前一样,又像都变了样,所幸的是一切都刚刚好——坐的是刚刚好的距离,聊的是刚刚好的内容,不偏不倚。
晚餐结束,这次走出餐厅,你同样没有送我,就像当初我们决定分开一样;不一样的是,我的心情轻松多了。这样就很好,当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留着对彼此最美好的印象,放在心里,默默祝福,互不打扰。
那就好好道个别吧。回到家里,我拨通了那家餐厅的电话,预订一周后的晚上拐角处落地窗旁的那个位置。已经这么多年了,今天看到他那么神采飞扬,想必生活过得是极好的,就来一场正式的一个人的晚餐吧,让自己也跟过去告个别~
一周后,当我再踏入那家餐厅,却傻了眼。拐角处落地窗旁的那个位置,坐着的居然是他和她。于是我叫来了服务员,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服务员说:“你朋友和他太太刚刚来坐下了,不是你帮忙订的桌子吗?你朋友说今天是他和他太太恋爱纪念5周年,你帮他订了这个桌子,好让他给他太太一个惊喜。”
原来今天是他和她的恋爱纪念5周年,而不是他和我正式分手的五周年。
我想走,可却不甘心就这么走,这明明是我订的桌子不是吗?当我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急冲冲地向我走来,是要向我解释吗?
“Sorry啊!我没想起来这里要电话预订桌子。但是今天是我和我老婆的纪念日,我们每年今日都要在这里约会,往年都不见那个这么偏僻的位置会有人预订的。我一来那个小哥就说是你订的桌子,我就认领了。你不介意吧?”我苦笑,摇摇头。
“那就好!谢谢你哈!今天就麻烦你到别处吃了。你知道,我老婆可能会认得你,我不想惹麻烦,你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可以吗?”
我真是蠢得可怜,什么美好印象、什么衷心祝福,不过是我自己感动自己罢了。就连最熟悉的陌生人都是假的,哪来的有多熟悉,我只觉得我从未认识过眼前的人。
“没关系,到哪吃不一样?你们好好吃~”
真的,到哪吃不是吃,吃什么不是吃,何必膈应自己。也许,比“当个最熟悉的陌生人,留着对彼此最美好的印象,放在心里,默默祝福,互不打扰”更好的,是你之于我,早已无甚所谓,过去的一切,早就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