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有毒,我去戒瘾

当你挤进地铁时,阿拉斯加的鳕鱼正跃出水面;当你在会议室吵架时,尼泊尔的背包客正一起端起酒杯坐在火堆旁。

世间万象,人生百态;而偏偏,我爱上的是宇宙山河间的烂漫。

谋划的这一次出逃,自私又果敢,那么任性。

可能怎么办呢?我只是该远行了。


西藏有毒

曾在网络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我不渴望西藏旅行,不渴望看山看水看湖海,我只想找回上次遗落在西藏的灵魂”。

去西藏的理由千千万,为梦想,为信仰,或是为疗伤。

而我不一样,西藏有毒,只为戒瘾。


故地又重游

西宁,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的高原古城,也是进入西藏的门户城市。

它就是,内地人心中荒凉的边疆  边疆人心中繁华的内地。

本想做个匆匆过客,无奈手残党连抢票都慢人家半拍,只能选择在此地逐渐调节之后再火力全开的奔向拉萨。

前往塔尔寺的909路公交上,

当司机暖心指导着微信刷公交的步骤时,呈现出的是江南男子般的细腻;当他掌控着手上的方向盘飞奔在早高峰时,展现出的又是西北汉子的彪悍。

我呀,困倦极了,压低帽檐靠向椅背,第一次一个人在异乡的公车上,昏睡,似乎更彪悍。

深以为,匆匆的时光会带走我那零星的记忆,可谁曾想,从走下公交,直至抵达塔尔寺,轻车熟路。

2021年的今天还如2017年的那天那般,沿路而上,顺阶而登。

徒步在故地,回忆在过去;一切似曾相识,一切又如隔岸观花。

黄昏,马忠食府里解决着晚餐,莫家街上配备着西行粮草。

夜半,人群陆续散去,我那疲惫的箱包独自在候车厅里候车,竟也没一点埋怨。

只说,欢喜就好。


「我与西藏之间

只隔着一张火车票」

青藏铁路,是一条连接青海省西宁市至西藏自治区拉萨市的国铁I级铁路,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的高原铁路,可谓是世界铁路工程建造史上的一大奇迹。

凌晨五时许,我在格尔木醒来。

格尔木站,是格拉线的起点;从此往拉萨,海拔将逐渐升高,火车内的制氧设备也将开启。

我们在此站长时间的停靠,除了要给火车补给物资外,还需为火车更换机车头。

我穿着赊账而来的一次性拖鞋在弥漫式的供养车厢内溜达。

关于赊账,说来狼狈;此时身无分文,此刻手机毫无信号。

列车员便是我此趟行程中遇见的第一颗人间小太阳,先是赊了我的帐,后是免了我的单,这是不期而遇的温暖。

于车轮滚滚之中,穿过崇山峻岭,越过草原戈壁,火车窗口前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美景。

而最令人震撼的无疑是那些孤独且帅气的身影,他们全年无休的全天侯坚守在青藏铁路一些荒无人烟的路段。

青藏线沿途的风光真可谓威严又孤寂。

我坐在舒适且温暖的车厢里望着寒风中向列车敬礼的铮铮铁汉。

据说,“天路卫士”向列车敬礼并不是硬性规定,而是他们在荒芜高原上的一种情感寄托。

唐古拉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火车站,没人看守但景色极致,有着“最接近天堂的火车站”之称。

都说,坐火车去拉萨,越过唐古拉山之后,生命仿佛就有了另一般的意义。

我没那么深刻的体会,反而海拔的起起落落,让我这个体质倍儿棒的人有了轻微的高原反应,也许是因为舟车劳顿,也许是因为疲惫不堪,但至少我认为火车进藏的高反比率并没有比飞机更低。

疲惫的小布包,低头搭脑。

这一定是我坐过最长最贵最崩溃的一趟火车,历时21个小时58分钟。


梦旅人,醒在城市间

「醒在拉萨城」

6:30,我在民宿「五年一班」里被闹钟叫醒。

此时,窗外大雪飘飞。

一定是拉萨城为了奖励我如时赴约,把天上的云揉碎,碎成瑞雪落向凡间。

夜幕里,我与行李箱双双迷失在风雪中,得佑人称“拉萨活地图”的徐师傅给出的精准指导。

今天,我们途径“户外天堂”巴松措,前往“天然氧吧”鲁朗小镇。

巴松措,是隐藏在林芝的“小瑞士”,它没有羊湖的光彩,也没有纳木错的壮美,但它自带人间烟火味儿。

巴松措引人入胜的地方就是圣湖边淳朴古老的人文生态。

比如,被时光遗忘的结巴村,雪山逶迤,房屋错落。

当随意的推开一户人家,屋内有火塘,有石锅,你一定会受到他们热情的款待。

据说,村内还有少数的“一妻多夫”家庭和“一夫多妻”家庭。

这便是西藏传统婚姻制度的痕迹。

站在巴松措看湖景最美的地方,眼前除了“燃烧的火焰”,与“国王的宝座”,还有那错落有致的泡泡屋。

当你躺在泡泡屋里柔软的大床上,昼望雪山皑皑、夜观星空点点,纵使在人迹罕至的山野之地,你精神层面上的体验,一定不可思议极了吧。

很遗憾,我没能订到泡泡屋,就连这里的黄昏都没能要到。

北京时间20许,天际虽然还亮堂着,但饥饿的人群不得不在车内吵闹着要食物。

鲁朗石锅鸡,是用手掌参和藏香鸡经石锅慢火炖制而成的一道舌尖上的美食。

神奇的是,石锅鸡妙不在鸡而在锅,一口价值不菲的墨脱石锅,一口富含“锌、铁、钙、镁”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的皂石锅。

我如饿狼,猛扑食。

「醒在鲁朗小镇」

鲁朗小镇,坐落在深山老林之中,民间流传「到了工布鲁朗,便会忘记自己的家乡」,我被闹钟叫醒在“神仙居住的地方”。

轻柔的小雪花悠悠落下,飘飘洒洒,纷纷扬扬。

我倚在窗前,望雪。

我迅速捣腾完自己的胃,急不可耐的奔向风雪中。

那一刻,只想做个人间小布丁,让身上撒满椰蓉。

大雪纷飞,一路飘洒,周围一片银装素裹,我们在童话般的世界里穿行。

在西藏,像拉月藤网这样式儿的吊桥正在逐渐减少;

途径此地时,徐师傅特意停车,我们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拍照留念去了;

吊桥横跨东久河,是西藏珞巴族和门巴族独有的吊桥;如今,已经看不出藤桥的原貌,树藤编制的拱形顶和护栏也都已不见。

“来古”,藏语语义“隐藏着的世外桃源”;

于当天午后,我们便抵达这中国最富有美景的村庄。

这是一个纯藏族的村子,在冰川和雪山之间散落而坐,至今还保持着最为原汁原味半农半牧型的藏族村庄风采。

我落于马背上,被村里的阿佳牵引着,缓缓前行;

阿佳不懂汉语,我不懂藏语;我手舞足蹈的比划,她一脸阳光的微笑。

天幕下的银峰雪色莹蓝,视线缓缓下移,雪峰之下的半山腰遍布着冰川砾石。

走进冰湖,遇见了绝美的蓝冰;彷佛穿越时空,来到了另一个星球。

来古冰川,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中低纬度海洋性冰川群,与南极冰川、北极冰川出自同一系,共享着世界三大冰川之名。

此刻,置身在冰雪的世界中,贪婪的享受着这里的一切。

天色渐暗,我不舍离去,等候的阿佳万分着急,站在崖边连连呼唤。

来时人潮涌动的崖边,此时除了阿佳,就只剩那匹能给她带去收入的小马驹。

可亲爱的阿佳啊,你知道我身无分文吗?如果知晓,还会用微笑温暖沿途的路吗?

不过请放心,我只自欺,从不欺人。

此趟行程不就是靠着,一路借钱再一路转账,走到了现在。

回到客栈,已是星空点点。

厨房里安排着然乌湖里的然乌鱼,来招待跋山涉水而来的客人。一年只长一两肉的野生冷水鱼,肉质鲜嫩,汤汁鲜美。

我如饿狼,猛扑食。

「醒在然乌湖畔」

雪山之下,碧绿水岸旁,玻璃顶落地窗,我在晨曦浸染中醒来。

然乌湖,地处念青唐古拉山脉与横断山脉伯舒拉岭结合部,经过不同时期的冰川作用形成的一个巨大冰川谷地,它是湖不是湖,是由山体崩塌而形成的堰塞湖。

静坐然乌湖畔,闭着眸子,沐雪迎阳。

湛蓝的天空,宁静的湖泊,壮观的山体,悠闲的牛羊,足以使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流连忘返吧。

我们沿着湖边公路畅游,挥别着那冠绝藏东的绝世风光。

别离国道G318,驱车在乡间的小路上,悠闲的牛羊是我们的同伴。

村庄、桃花、雪山、云雾,构成一幅幅绝美的画面。

我们去到中国最大的桃花谷,波密桃花沟;

那是一片天然野生桃林,沟内野桃鳞次栉比,绵延30公里。

遗憾的是,

此时气温未升,千年野桃还未竞相开放,粉红的花瓣也未铺满山坡;本应开的最盛美、最肆意、最狂野的波密桃花,美的还不够嚣张。

那就待到春风拂面,桃花盛开时,我们再纵情山水好不好?

旅行不就是一半遗憾一半惊喜嘛。

在寻找朱西冰川的路上,迷失在不知名的原始森林里,成了今天意外的惊喜。

身旁是高大而扭曲的冷杉,眼前是稀疏而错落有致的枝杈,脚下是深厚而柔软的归根落叶。

枯藤老树,小桥流水,不就是我喜欢的美色。

气势磅礴的朱西冰川不找了,民风淳朴的朱西村不去了,只管在这里徜徉。

回到古乡湖庄园,倚窗而坐,静候日落。

窗前是半湖半沙的湖泊,远处是如梦如幻的雪山,皑皑的雪山环绕着宁静的湖泊,多么写意。

歌德说过,人之所以爱旅行,不是为了抵达目的地,而是为了享受旅途中的种种乐趣。

这不,面朝这样的湖畔美色,即兴约了一波惬意的下午茶。

我们是临时组成的佛系小团队,志趣相投,意见也合拍。

我们不聊过往,不说未来,只谈宇宙山河的烂漫。

而关于山河宇宙,又是我们每一个旅人的一点坚持和那么一点骄傲。

原定的古乡湖畔BBQ被临时取消,在退而求其次的火锅局上,广州钟老师提议以酒助兴,我们集体附议。

俗话说:握十次手不如喝一顿酒。管他天南地北的,喝一口就是朋友啦。

坐在我边上的是一位刚辞职的深圳小哥,开口闭口总是干杯;

我也不甘示弱,干杯就干杯,人在江湖就要混出自己的味道。

今夜,我不做饿狼,只做酒鬼。

就让我们把激情燃烧的岁月都灌进喉咙里吧。

「醒在古乡湖畔」

07:33,被一条短信叫醒,短信的内容让人不解使人不快。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水本无愁,因风起皱。

清晨的古乡湖云雾缭绕,意境温婉美丽,宛如一幅水墨画。

早披朝阳,我们出发在路上,不舍挥别这里的绝色。

嘎啦桃花村是今天新增的行程,就想利用一天的时间差,来补昨儿的小遗憾。

江南没有雪山,瑞士没有桃花,或许只有在林芝,才能尽享雪山之下的遍野桃红之景。

尼洋河两岸的山坡上,桃花虽未怒放,也已开始争相斗艳;田间陇上,纵横阡陌,桃林与麦田交辉相映。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

漫步其中,可见雪峰耸立,雪山冰川映衬着粗旷的野桃花,美的有点别致。

桃花与雪山争艳,人与桃花媲美。

我在努力完成徐师傅交代的任务,找一株最旺的桃花合影。

等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徐师傅便远远的呼喊着,桃花回来了,带着桃花运回来了;

就希望能借到他的吉言。

进入雅鲁藏布大峡谷景区时,天色已晚,我们直奔小超市;

目标很明确,一箱拉萨啤酒,外加三瓶重庆大哥指定的江小白。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喝酒,走在一起的我们刚好是一群酒徒饭友。

我们是,两斤白酒随便灌的重庆程序猿,好一口烈酒的重庆大哥,开口闭口总干杯的深圳小哥,千杯不醉的广州钟老师,以及有酒胆没酒量的懒蘭小姐。

我们一见如故,又生万千欢喜心。

放逐一段记忆,笑看一段过往。

我的酒杯里有今天的坏情绪,从杯口到杯底,总能一饮而尽。

你看,身在旅途多好,所有的情绪都不用假装,只管尽情的释放。

我们喝光了所有的拉萨啤酒,又打上了林芝啤酒的主意;

总觉得没喝够,其实是没聊透。

说好的只饮烈酒,不谈过往,而今晚的每一杯酒里,都有新故事;

故事我有,就是费酒,长夜漫漫,还是醉些的好。

「醒在南迦巴瓦峰脚下」

南迦巴瓦峰,被誉为中国最美雪山,可它从不轻易露出真面目。

藏地人说:目睹南迦巴瓦峰的真颜,是需要缘分、运气和神灵的眷顾。

本意是想在世界第一大峡谷里看中国最美的山峰。

结果,拉开窗帘的清晨,云遮雾涌,南迦巴瓦峰就在你眼前躲藏。

色季拉山,是我们最后的寄望;

登临垭口,白茫一片,也无缘远眺南迦巴瓦峰俊美的雄姿。

很遗憾,有些风景只能够喜欢却不能收藏;

失落而归。

从排龙乡到鲁朗小镇,号称“通麦坟场”;

如今“四隧两桥”的建成,天堑变通途,已经不再需要如仙人那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川藏318再无天险。

抵达拉萨城时,搭便车的东北大哥需先行离去,还我移动电源时调侃:“你这全副武装的,我都不知道恩人长啥样!”

你可不知,我全程都是如此装扮,我们差的只是一顿酒的距离。

便回上一句:“萍水相逢,无需记念”。

铜锅鸡、铜锅牦牛,是我们的散伙饭。

散伙之后的我们都将继续着各自的旅程;步履不停,就是我们疲倦生活中温柔的小梦想。

赶机的深圳小哥不舍离去,为我们的遇见干杯,又为我们的离别干杯,干了一杯又一杯。

大概是,除了地理纬度,时间维度上的人和事物才更让人着迷吧。


「回到拉萨
回到了布达拉」

晨光初绽,拉萨方醒,布达拉披着晨装优雅的立于山巅注视着这座城市。

曾几时许,你也站在布宫的某一扇窗前,远眺城市的喧嚣,吟唱那动人的诗句。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法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你是活佛,却眷念人间,写尽俗世最浪漫的情愫。

我跋山涉水而来;你不是终途,你是原因。

就这样,回到拉萨,回到了布达拉。

仰望琼楼,历史悠悠。

沿着你的足迹,走过你走过的路,扶着你扶过的宫墙;

宫室依旧藏香弥漫,酥油灯花依旧安然绽放。

日明,我便拉着广州的黄医生去觅食。

是前站酸奶坊。

别有洞天的屋里,墙壁上、天花板密密麻麻贴满了五湖四海的游客在此留下的登机牌、火车票、留言明信片等。

是玛吉阿米。

这是以尼泊尔、印度、西藏风味为主的餐厅,即传说中仓央嘉措与情人玛吉阿米约会的地方。

午后,领着广州的两位教师前往色拉寺,拜马头明王,听僧侣辩经。

黄昏,躲进天上西藏邮局,写上一张明信片,让它载着拉萨城的落日余晖和西藏银河的浪漫,寄给远方的你。

瞧,今天的我很好,面带微笑。


「风尘仆仆

终有归途」

一个人的旅途,我走过了一季又一季,漂泊了一程又一程。

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挺酷的人,闹钟一响就走,纵有万般不舍,告别之际也要两手插兜儿。

此时,风尘仆仆的我,将要踏上归途。

我曾迎过飞云之上的日出,又送过飞云之上的日落。

只盼望,在接下去的年岁里,有星月可以寄望,也有山川可以浪漫;

毕竟,人间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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