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之打水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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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大山里,水土流失严重,水源缺乏,农村人靠打水窖来贮存地表雨水,是解决人畜用水的唯一方式。

爷爷兄弟三人,成年分家后的很多年,都是合用一口水窖的。那个时候,牲口们都被赶到河里去饮咸水,窖水只供应三家人的日常还是足够的。那口窖就在距离我家不到五十米的位置,十多米深,据说算得上是很深的水窖了。

一直到1995年的时候,河水断流已经非常严重,人们不得不多打水窖以增加贮水量。二叔公家新打的水窖在三角地地头处,离他家少说也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平时一趟趟往回来挑水,着实不轻松。第二年,三叔公家也打了新窖,是在他家的打谷场里,离家一样很远。能够引入水窖里水流,必须是流量很大的地表水,像发大雨(或者暴雨)的时候才可以,如果还要考虑到流水的洁净程度,选址往往是很重要的。当时的水窖大多是瓶子形状,最外层采用的防水材料是当地的红泥土。人们将那东西运回来之后,分割成一小团一小团,然后跟揉面一样揉得具有了粘性才可使用。挖水窖绝对算是一项小工程,前后得耗时一个月左右。

我爸决定落实打新水窖这个项目是在1997年的初夏,选的地址就在家门口右侧20米处,准备蓄入的水流也就是原来那口老水窖的水流。

由于挖水窖,大门正前方园子的两堵围墙也被推倒了。在那园子里我们还养过两只小白兔。小兔刚被抱回家的时候是让它们满院子跑的,到晚上就被安置在煤炭房里,也没有什么笼子,经常一夜之后,它们往往会把自己染成黑白相间的花兔子,看着又可爱又可怜,于是我妈就在屋后面那块空地的角落里给它们搭了一个窝,每天从顶上的缝隙里往下扔些白菜叶子和萝卜块什么的。后来发现它们在靠着山坡的那面墙底下打了一个洞,不知道有多深,有时候好几天也不见它们出来,我们开始还以为它们逃跑了,或者要自残似的把自己饿死在里面。偶尔我们也突发奇想,将它们抱出来拴在大门前的园子里,让晒太阳,活动筋骨。后来,一只莫名死了,一只被送给了外婆。

现在园子的围墙被推翻,通过轱辘吊上来的一筐筐湿泥土填进了园子里……当那些泥土在园子里堆成一座比我家院墙还高的“小山丘”时,水窖终于算是挖成型了,但后面还有打马眼、筑红土、拍打等工序,得忙碌差不多一个月,实在耗时耗力。

那个“小山丘”就成了我和文文最好的游戏地所在。我们在上面修了几条弯弯绕绕的“公路”,又造出来很多“房屋”,然后推着火柴盒做成的四轮汽车行驶在那些“公路”上……晌午翻出来的新鲜湿土,过了中午就被晒干了,那会使我们的“房子”和“公路”看起来不那么明显,于是我们就得重新挖。有一次,我俩还兴致勃勃从别处移来两棵跟我们差不多高的向日葵,就栽在“土丘”最顶端,然而,才几个小时它们就耷拉着叶子,呈现出半死不活的样子来。

这座“小山丘”最终还是被铲平了,它使我家的园子被高高筑起。到底有多高?当时我八岁,我的眼睛勉强跟它持平。我们家三个大人,忙活了三天,终于将它筑成了一个平平整整的长方体,新起的两面墙壁被用铁掀拍得溜光溜光的。

那年秋天,我妈在上面种了一园子白菜和水萝卜,一个多月后,出人意料的茂盛。于是,接下来的两三年里,年年白菜萝卜大丰收,还被我妈弄出了白菜干、萝卜干……

记得有一个黄昏,突然刮起了风,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从北边飘过来,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那是大雨要来临了!被挡了一大半的夕阳透过浓云边缘向大地散发出浅橘色的光辉,空中飞舞着不计其数的草蛉虫。我妈在菜园子里弓着身锄草,她的脸也被映成了浅橘色……我和文文在大门口追来追去地抓那些淡绿色的小飞虫,它们柔弱、透明得像小个仙女。

关于菜园子,那是我非常美好的一段童年记忆。至于在水窖附近又盖了两间房,使高高在上的园子又落回了地面,那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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