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有约

        这是一株曾被遗弃在天台,久旱暴晒得奄奄一息的枯枝。机缘巧合的偶遇,一半是怜悯,一半是期许,把它请进了家里,剪去枯枝败叶,光秃秃的,孱弱的枝干透露出点生命的迹象,移盆栽进阳台花盆,注满水,放在不易暴晒的角落里,渐渐被遗忘了……

        雨后的清晨,打扫阳台时,无意间触及到一簇新绿,从枯枝旁逸斜出,绿得揪心,绿得震颤,但依然笃定,慢慢地,叶脉分明的绿叶舒展枝头,随风入画。再后来,叶子底下悄悄重焕生机,奇迹般地孕育出几个单薄的花苞,花萼洁白如玉,珍贵纯洁,与诗句“清绝小衣若西子, 韵添几缕赛罗敷”若合一契。不由得想起泰戈尔《飞鸟集》中,对圣洁爱情热情赞誉:

        少女啊,你的纯朴,如湖水之碧,

        表现出你的真理之深邃。

        和风送暖,催开花蕊,洁白的花苞里吐出如珠花冠,绯红似火,脑海里臆造出“雪屋藏娇”仿词:柴扉久扣,纱厨藤簟,玉人罗扇轻缣,启扉询访客,倚门低眉捻流苏,罗裳丹唇皓齿,回首却把青梅嗅……不久,绯红的花冠伸展绽放,像是抽了丝,喷涌而出,又恰似琴弦歌不断,花开五瓣,颜色深红,远远望去,犹如祥龙吐珠,捎来了夏的热情、狂飙。

        说起“龙吐珠”名称的来由,颇有一段趣闻:在十八世纪中叶,英旅行行家科斯汤姆森去非洲游历,无意中看到许多黑肤姑娘,用龙吐珠花串成颈链,饰持胸前,一黑一白,反差强烈,引起莫大兴趣,于是采得种苗带回试种。当时植物学家认为他是第一个发现者,遂以他的名字命名。到十九世纪末期,马里开始经营这种花草,自行改名为“珍珠宝塔”,这比用人名确胜一筹。到了二十世纪初,龙吐珠进入荷兰的国际花市,初时销售量极少,有个华侨工人方福林针对花客喜爱吉祥的心理,建议改用“龙吐珠”的花名来招徕顾客,立即受到老板的采纳。结果生意非常兴隆,几乎远销世界各地。此后,“龙吐珠”承载中国符号就流行全球了。

        回想初夏前,它还是一株被主人遗弃的枯枝,也许是不屈的命运,也许是不甘沉沦的执着,也许是上苍的悲悯,也许是造化弄人,它历经了繁华极致后的荒芜落寞,身处厄运,不念过往,不惧将来,不负余生,一息尚存希望不灭。它坚信:否极泰来终有时,没有一个冬天是不可逾越的,每朵花都有自己的花期,无论绽放的早晚,但总有怒放的那一天。

        人养花,花养人,感谢那一簇不被重视,不被垂青的绿,陪伴我从生命寒冬走来,陪伴我修复生命。

        “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宗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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