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阳台的房间

那扇门最近这几天是关起来的,想必是东风打扰了木门,它便自顾自的关上了。

自从搬到这个老院子里来,住了将近一年的时光,与我的房间平行的,便是对面那层楼的老阳台了,空空的布局,瓦罐、瓶、壶,积满了尘土,摞在一起,红色的木门敞开着,露着门里头那涂着黄色油漆的另一面。

一个房间承载了,不止一个人一生的印记。

这个阳台很像儿时的我家的那个阳台,于是我才对它留意了起来。

一直想诉说那个印痕里的家,那段往事,却每每动笔,心软着无法开启。

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哥哥和我,已经各奔东西,走上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那个与之相似的阳台,也是在六楼, 它连接着哥哥的房间,那时哥哥已经大学毕业,回到了爷爷奶奶的老家,有了工作,爸爸也在外地谋职,就剩下在本地读师范的我,陪着术后的妈妈,生活在那个六楼。

每一次上学,我骑着单车,妈妈便赶到阳台望着我,远远的跟我招呼,挥手喊:“再见。”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谈起了恋爱。毕业的那个晚上,也是在阳台,爸妈悄摸摸的,用目光送走了我。

没想到这一走便是一次巨大的离别。

我从商丘远嫁到了桂林,带着父母的埋怨或祝福。在我走后,爸爸妈妈也回到了爷爷奶奶的老家,跟随了哥哥,爸爸也开启了一段新的工作生涯。

每个年关我都会回家陪二老过年,走亲戚,年后,又急匆匆的回桂,商丘的老房子就一直空着,蒙了厚厚的灰尘。那毕竟是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每每回南方之前,要拐去楼上看一看,像去见一位老朋友一样,向我们的老房子问好,在古旧的阳台上望一望,这变化着的,叫做家的城市。

妈妈离世后,我去过老房子几次,清扫了几次房间。可无论我再怎么拖那红漆地板,灰尘还是会从地缝里长出来,一直长到人的心门里,像荆棘,生在了密丛,让路过的人无从落脚。

至今那个房间空着,社区的人说是要开发,可迟迟没有等来下文。

岁月又是一个轮回。我跟先生,今年搬到这里的房子,也是在六楼,简单装修了一下,就入住了。而每次,从窗外望向对面楼层的时候,那个有红门的阳台,似乎总让我走进过往。

十多岁的时候我在上小学,我们一家搬到了六楼去住,我便有了一个人的房间,房间太大,晚上我蜷缩在被窝里,听着窗外静静的风声,总感觉那里坐着一个小人儿,那是一个唱戏的小女子,穿着青衣,我问她:“你冷不冷,如果冷就到被窝里来。”我们以朋友相称,那时,我把所有小孩的寂寞写进了日记,留在了那个长出青苔的房间。

那时候的快乐也应该是多样的吧!每个冬天的清晨醒来,我的腿和被子是绑在一起的,妈妈说:“你老是踢被子,只能这样治你。”这是她想的办法,聪明的妈妈,勤劳的母亲。

哥哥是十多岁的时候才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的。他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还带走了他的同胞兄弟,所以哥哥从小便失去了母亲,并带着爸爸愤恨的眼神,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了,直到上小学四年级,才被我们共同的母亲带养了,一直到他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有了妻子和孩子。

母亲瘫在床上的时候,除了我,还有就是哥哥了,每到他下班的时候,便会来给妈翻身照顾。也多亏了哥,我才有喘息的机会。

而今我俩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平原,母亲也去了天堂,留下爸爸在老家继续着工作,生活在世上短短百年,能成为亲人,是一场盛大的缘分,愿父亲和哥哥平安快乐,一家人,走到哪里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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