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寻常家宴

假如并非真爱,为什么还是会心痛?

方珣的病情一直反复,拖延了两个多礼拜也没有明显好转,整个人看上去苍白而虚弱。画廊事宜已经全权交由方艾打理。克莱尔也登门两次查看近况。珍妮·雪诺除了每日向丈夫嘘寒问暖,余下的时间里常常抱着咖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所有人当中只有莫莉最镇定。她每天早上来,晚上走,一直坚称方珣不过是感染时疾。“最多再有一个星期,方先生就会康复。”向克莱尔汇报时,莫莉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犹疑,多少给了大家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这天下午,珍妮外出上普拉提课,家里只留方珣、莫莉和咖啡。方珣似乎胃口好了些,想喝参鸡汤。厨房的灶台上咕嘟咕嘟地小火炖着,莫莉在旁边看守,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女士烟。

咖啡见她以一种近乎沉迷的姿势抽烟,低头时纤长的睫毛忽闪着,仿佛某种昆虫的振翅。香烟的味道极淡,不一会儿就被鸡汤的热气盖过,消失了踪迹。莫莉熄灭烟蒂,打开手机,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一小时后就有生鲜超市的快递登门。

“晚上方艾过来吃饭,想做一道烩海鲜。”

“你做海鲜的手艺好,可惜我不能吃……”

“忍一忍。过几天你好了,再做一次。”

“嗯,这病的时间也够久了。”

“嗯。”

莫莉把鸡汤端给方珣,看他享受地喝下,又端着空碗出来,重新走进厨房准备晚饭。她刚买了龙虾、澳带、青口贝、章鱼、三文鱼和鲈鱼,原材料众多,伺弄起来也颇费功夫。珍妮回家看到这壮观的场面,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这段时间多亏了莫莉,现在她还为一次寻常家宴如此尽心,真是万里挑一的人了。

“难怪方珣指名要你来。莫莉,我实在要好好谢你!”

“夫人不必客气。方家待我不薄,一切都是应该的。”

方艾今天穿了件浅藕色的法兰绒衬衫,领口处系着墨绿色的领结。他的身上总有一种旧时的气质,仿佛并不愿归属于当下的时代。进门后,简单与珍妮点头示意便走进卧室探望方珣,出来发现晚餐已经上桌。硕大一盘烩海鲜放在当中,色彩艳丽,香气扑鼻,甚是诱人。而每人面前还摆着一只小碗,也已经盛满了海鲜。

“不好意思啊,做得有点多。”莫莉解释道。

“没事,没事,我已经等不及了!真香!”珍妮愉快地答应着。

“方珣先生暂时还不能吃海鲜,我等会儿再送一碗鸡汤给他喝。”

“谢谢,莫莉!方艾,快来坐。”

“我今天胃口不大好,还请你们多吃些了。”小叔子的语气中有一种别扭。

“噢!胃口不好是要当心,这个时候你可别又病倒了……”

“不要紧。”

此刻,被美味吸引的还有咖啡。它似乎比平时活跃了不少,猛地窜上珍妮的位子,迅速嗅闻着碗中的食物。

“你也想吃吗?”珍妮乐了。

“猫闻着鱼味就来了,”莫莉也看着咖啡。“菜里有辣椒,还是不要让它随便吃的好。”

“嗯~好啦,等会儿给你开罐头好不好?让妈妈吃饭。”珍妮试图将猫抱下桌。

没想到咖啡力大无穷,左右扭动两下就挣脱了珍妮的怀抱,箭一般直冲到桌面上,发出焦躁不安的叫声。

“喵!喵!喵!”

“诶,这到底怎么了?”

珍妮有些不知所措,方艾也被眼前的情景弄得莫名其妙。

“行了,别闹!”莫莉倏地站起来,伸手去抓这只不听话的猫。说时迟那时快,咖啡用前爪将珍妮的饭碗推翻,热腾腾的海鲜连汤带水撒到桌上、地上,到处都是。与此同时,它扭过头冲着莫莉凶狠地低吼了一声,露出尖细发亮的牙齿,接着便跳下桌跑开了。

“啊呀,你这只坏猫!看看你都干了什么?”珍妮尖声叫着,又气又恼。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这是方珣的声音。他听见外面有动静就赶紧起身出来。

“没事,方先生请回吧!小猫闻见海鲜突然有些激动罢了。”莫莉走过去扶住方珣。

“诶!这猫平时温顺得很。”

“亲爱的,你快听话,病就要好了别又受凉。”珍妮的注意力也迅速转移到丈夫身上。

“好。”方珣抬头看了眼咖啡,发现它正蹲在不远处的窗台上,前腿并立,两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自己。方珣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在莫莉的陪同下重新走回房中。

一切恢复如常。莫莉收拾好残羹,为珍妮取来一只空碗,大家坐下继续吃饭。烩海鲜果然味道鲜美,比饭店的大厨做得还好,珍妮忍不住吃了许多。同席的方艾却有些食不知味,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急需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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