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患者的二三事之自杀

我是一名护士,今年三十岁,已婚,与丈夫三年的婚姻生活,虽下无小,但上有老,柴米油盐,一日三餐,朴实无味确并不平静,生活的琐事带给我们无尽的争吵,房子、票子、双方父母,让我透不过气。今晚丈夫的喋喋不休终于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拿出冰箱里父亲的胰岛素,注射进自己的胳膊里,然后平静的等待死亡,是的,我自杀了。

凌晨或者更晚,我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傍晚摔门而出的丈夫终于回家发现了我,于是我被救护车送到了我们医院的急诊部,年迈且焦急的父母早已守在医院的门口等着我,简单的医疗处理后,我被转入了ICU(重症监护室)。“5小时前发现患者于家中昏迷伴口鼻周血沫,家属未发现空药瓶及药盒,但高度怀疑为‘自服药物自杀’,3小时前送入急诊,血糖测定为1.7mmol/L,诊断为低血糖昏迷、药物中毒、肺水肿、脑水肿、I型呼吸衰竭……”他们向谁汇报着我的病史,随后裸身躺在病床上的我身上又多了几条管子,管他呢,我本已不想看见明早的太阳,何必多此一举,算了,随他们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机器的滴滴声中,混杂了别的什么声音,原来是家属进来探视了啊,母亲哭成了泪人,且撕心裂肺几近昏厥,被送了出去。换他进来了,是长长的叹息声,他悄声在我耳边说,“你可是满意了?每晚一万多的花销,这种情况他又离不得婚,是走是留,能不能给个准信儿!”然后他也走了。我的世界又回归到无尽的滴滴声,不知道多少管子在我身体里,输进来的液体有点凉。我不想再呆在这了,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可是,似乎由不得我。

后来的探视里,母亲平静了许多,从他们口中我大概了解到了外面发生了什么。高额的医疗费用让丈夫承受不来,于是婆家要求年迈的父母共同承担医药费,年过半百的老两口被迫四处借钱,虽然是毫无希望的治疗,但是为人父母怎会放弃?在悲伤中四处奔波碰壁,是老两口这两天苦难生活的基调。无奈下,不知道是谁突然想到了我是护士的身份,既然是用药物自杀,那药物多半来自医院了,如果抓到这个点,或许可以要求医院进行赔偿。医生和家属交代了我的情况,恐怕无力回天,丈夫在焦灼中仿佛看到一个光点,人死了是不是可以获得更多的赔偿?我的命数许是就是今晚了,于是门口早已聚集了一众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所谓的“家属”,我自然知道他们在等什么。自己在医院工作多年,这种事见得多了,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成为那个躺在床上的主角,那么我的死亡带来了什么?我的同事们可能会被闹得焦头烂额,甚至受到伤害;我的父母四处奔波,外债累累,晚年该依靠什么生活?而所谓的丈夫呢,或许会涕泗横流的在媒体面前演出一幕悲情戏码,然后收获一笔不少的赔偿金,妻子,总会有下一个的。

我不想死了,我不能死,死亡并不能带给我想要的平静和终点,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我想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我想试着动一动手指,可是机器确猛地叫起来,很多人奔向我,我知道这是在抢救了,我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我想将狠狠的一巴掌甩到等着讹钱的丈夫的脸上,我想陪伴年迈的父母安度晚年,然而我只觉得喘不上气,一丝丝力气都挤不出来,最后,一切归于平静了。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在医院,看到太多因各种各样原因而自杀的人了,有花季少女,有青葱少年,也有作为中流砥柱的中年男女,其中很多是不想死的,可能只是少女和男友拌嘴几句的一时意气,以死相逼,本以为自己及时洗胃肯定就没事了,但是可能临死都没明白自己喝的是什么,毒性有多大。上文的小故事,我以死者的第一视角试图讲述自杀大概是怎样的一件事情,很多人认为死了一了百了,但是往往留下的是一个更难收场的闹剧,对家人精神上和经济上的双重打击,可能会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问题,远远没有解决,不过是抛给爱我们的人一个更大更不负责的难题。我们常说斯人已逝,那到底有多少人能真的做到节哀顺变?特别是一个灿烂而美好的生命戛然而止!有一种说法我觉得在理,如果我们觉得活不起,那更死不起,自杀其实是一个懦弱又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它不是一个终结,而是一连串的负面效应,像一个涟漪,搅乱一池春水,久久难以平静。

大好年华,还是珍爱生命,面对该面对的,承担该承担的,毕竟不会有比自杀更荒谬的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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