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 上午11:26
超・ドラマの陈烁:各位,我出狱啦!!!
羲和:什么出狱,就是出拘留所吧
羲和:现在能打鼓了吗
超・ドラマの陈烁:可以可以,都闲到手痒了
羲和:嗯好的,下次演出没几天了
超・ドラマの陈烁:了解了解
下午21:41
青:啊啊啊完了,我忘了跟他说还有演出的事了???
羲和:应该不要紧吧,他会看聊天记录的,我@一下 @SNOW
超・ドラマの陈烁:那需要换歌吗
青:翻唱曲可以大家再商量,那首就不用了,相信我~
超・ドラマの陈烁:OK
超・ドラマの陈烁:各位儿童节快乐!(逃走)
……
星期三那晚,我看到群里在商量下次演出的事。听羲和姐说,漫步者乐队本打算在Live上宣布解散,但演出当天又改了主意,打算道别得正式一些,于是没在Live上提这件事,而是另外筹划了一场告别演唱会,并直接在宣传里附上了“告别”的字眼。我沿着“树先生”的关注找到漫步者的博客,也确认了这个消息。(顺带一提,我们乐队没有这样的官博,“树先生”只是个人博客,尽管每次演出后都会有观众来评论就是了。)
仿佛闯下的祸都只是噩梦,一切又回到了演出前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这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而在演出之前,我还需要为之前一连串风波画上个句号,让乐队重新回归正轨,让大家不要再为我担心。
“那个……我有话和大家说。”
周日的例行练习,待大家调好乐器后,我对大家说。
“之前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大家,但是……能和大家一起玩乐队,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所以……真的谢谢大家。”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原本准备好一大段话,但看到乐队成员久违地重聚,不想把气氛弄得太沉重,就把许多话憋在了心里,结果自然是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中雪,也不用太自责了,你们兄弟的事我们都了解了,既然现在已经想开了,我们也不用多说什么,那些事就让它们过去吧,现在我们不是都在这里了吗?”羲和姐说。
“对啊对啊,中雪你就是太见外了,这点要改。”陈烁过来拍了我的肩膀。他剪了个短发,或许是治疗脑震荡所致,但声音总算恢复了活力。
“那……这次就当是我最后一次道歉吧。”
“这就对了,不要把自己当新成员,觉得自己亏欠什么,那才是对我们最大的亏欠。”
“嗯。”
“好啦,大家来商量一下选曲吧。”贝斯手把我们的思绪拉了回来。从刚才开始她就一言不发,脸上挂着洞悉一切的表情。“虽然这次Live和上次完全是复制粘贴,但观众也是复制粘贴的,所以还是换几首歌比较好。”
“《STONES》怎么样?”我提议。
“好啊,前天正好编好谱了,等我回去就发出来。”贝斯手旋即表示赞成。
“诶,中雪你怎么知道文青在编这首啊,我们都不知道?”鼓手发现了盲点。
“额没……没有,就是猜的,对吧……之前不是见你们排练过《Linda Linda》嘛,就猜会不会有这首,对吧……”我试图搪塞过去,虽然不知为何要搪塞过去。
“既然都提到《Linda Linda》了,要不就把这首也加进去吧,省得每次到最后都选择困难。”羲和姐接着提议。
“那就这两首啦,然后梦云姐最喜欢《少女革命》,所以把上次的《轮舞》留下就好了,再加上我们自己的歌 。中雪,弹这两首会有困难吗?”
“不会啦,吉他部分都做了简化,可以弹下来的。”我回答。
遇到没有键盘轨的歌曲时,秉承“不让任何一个成员被落下”的原则,文青会把吉他轨的一部分挪到键盘上(尤其是双吉他编曲,毕竟我们只有一个吉他手),这是Snow White翻奏的一个特点。另外,感谢贝斯手没有戳穿我。
“嚯嚯,烫脚(jio)的疯狂甩头摇滚主唱要诞生了!”鼓手来了兴致。
“驳回,就照小女孩的版本来。”贝斯手无情地抬手拒绝。
“嘛开个玩笑,还有贝斯嘛,虽然灵魂但还是要弹一弹的。”
“喂,你是在道歉还是黑贝斯?”
节奏组一如往常的拌嘴,乐队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我发觉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开始练习啦,先来试试第一次有了吉他的《Linda Linda》。”
“等一下,那个……大家下午应该都有时间吧,想带大家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这天的练习很顺利,虽然距离下次演出仅有六天,甚至还有《STONES》没合奏过,但练习房里丝毫没有紧张的气氛,大家有说有笑地度过了风波后的第一次练习。结束后,我们去西餐厅吃了午饭,然后朝着我的目的地走去。
“中雪,你要带我们去你家吗?”
从万华路右转莲门东路,走旋梯爬上莲门桥时,木文青悄声问我。
“嗯,怎么了?”我也悄声回答。
“没什么~”贝斯手跑开了,没对其他成员讲这事。
路过莲门商业区时,羲和姐去麦当劳买了四份新出的麦旋风。虽然是周日,甜品站前仍有许多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五六年前的我,除了没有过“第二杯半价”的体验外,与这些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当然,现在已经完全换了光景。
“到了。”我打开房门。
“这是你家吗,好像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陈烁问我。
“这儿是我哥家。他走了后就这样了。大家先坐,房间都是可以随便进的,我去拿几瓶水。”
“中雪,带我们来这儿是……”
“有东西想让大家看一看。稍等一下啊。”
我把电脑打开,换了一张桌面后,把成员们领了过来。
“是这样的,之前整理我哥的遗物时,发现他电脑上有好多和大家的照片。我觉得就这么放到硬盘烂了也不好,就想让大家也来看一看……大家自己操作就好啦,想要拷贝的话这儿已经有个空U盘了,或者也可以做成电子邮件,这电脑还连得上网呢~”
“中雪你不和我们一起看吗?”羲和姐问我。
“额我……我已经看过了,就去收下其他东西啦。”我回过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诶这是我们第一次演出的照片啊,那时你还是直刘海,好幼啊。”
“快切走啦!”
……
“靠,好想把这张删了!”
“这角度绝对是偷拍吧!”
“怎么会有这么多偷拍啊,他是偷偷带了相机来吗?”
……
“这是……羲和姐的黑暗料理,哈哈哈哈哈!”
“跟你们说了我不会做饭,你们偏不信,只好委屈你们喽。”
“主要是羲和姐怎么看都是贤妻良母型的嘛~”
“没事,中雪会做饭,下次让他下厨就行了。”
“不对啊,怎么你又知道他会下厨?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怎么可能,都是碰巧啊,碰巧聊到。”
……
“这些数字编号的视频是什么呀,怎么文件夹就叫个'Videos'?”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不会是男生硬盘里的那种……”
“你这么说我就有点紧张……好吧,只是余莲妹妹录的Live视频……诶你不会吃醋吧?”
“这视频也是我传上来的好吗……”
……
我坐在兄长房间的床上,胡乱拨弄着他的琴。经过这段时间的风波,也经过大家的开导,我发觉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这里,希望自己可以为乐队做一些事情,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和道歉的新人,因而萌生了带大家来看老照片的想法。听到客厅传来的欢声笑语,我为自己做了有意义的事情而欣慰,又像是揭了伤疤一般苦涩,因为那是乐队曾经的珍贵回忆,但不属于我。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中雪……中雪?”
“额……怎么了?”发呆的我被羲和姐拉了回来。
“我们找到一个文档,好像是中树的日记,密码被我们解开了,是他的生日。”
“日记?”我有些吃惊。
“嗯,中雪你不知道吗?”
我不可能再继续说谎,只好摇摇头。“既然是在乐队的文件夹里,就放心地看吧。”我说。
羲和姐想了想说:“既然中雪也没看过,那就一起看吧。”
于是我回到了电脑桌前,大家围在我的两旁。说是日记,其实只是兄长记录乐队生活的随笔,每篇只有几行字,也并非每天都有记录。从乐队成立到第一次演出,从练琴的痛苦到成功弹奏的欣喜,有争吵也有和好,还有每次合宿的记录。望着这些简略的文字,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兄长与身边的同伴一起玩乐队的样子。只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我也在他的日记中被提到了几次:
想给中雪也介绍下我的乐队,让中雪看一次我们的合奏,说不定他就会重新拿起吉他了。
想兄弟俩一起合奏吉他,但中雪好像不喜欢我,有什么办法呢。
听说小木今天见到中雪了,这算是意外吗,还是想把snowhite介绍给他啊。
忽然感觉中雪和我们乐队的……算了!就算只有我能看到,这种东西写出来还是很好笑啊。
很羡慕一起玩音乐的一家人,是我看动漫看多了吗。
“真的很狡猾啊……”我嗫嚅着。
“怎么了?”
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把我的想法告诉大家。
“如果他还活着,属于你们的故事就能继续写下去,这些照片就能继续延展,但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了。想想我的重生竟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我就觉得是不是自己夺走了他的一切,代替了他存在于这里,明明我那么讨厌他,现在却又觉得对不起他……”
“不会的,如果中树还在,按照这日记所写,你迟早也会见到我们啦~”
“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是这里的一员了啊!”
我不顾一切地大喊,把大家都吓到了。半晌过后才继续说:“没事的,都过去了,我已经想开了,不会再在弹琴时被他影响了,就是……需要点时间理一理。”
我又让大家担心了,明明才下定决心不这样的。我不敢看向大家,只是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望着上面的文字逐渐变得模糊。
“中雪,邀请你来是我们三个人的决定,不是中树的遗愿,他走得太突然了,什么话也没留下。我只是觉得,如果他在天上看到弟弟能重新拿起吉他,和我们一起玩音乐的话,他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吧……”木文青的语气很平静,但下一句话便藏不住内心的翻涌,仿佛快要哭出来一般:“Snow White的继任吉他手是你,真的太好了。”
这话蕴含的情感太过浓烈,我无法用言语形容那种感觉,只觉得像从地狱瞬间飞升天堂,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认同。
我所渴望的、来到Snow White后终于拥有的,或许就只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认同啊……
那是我加入乐队以来第四次在成员面前哭泣,也是十多年来第四次在人面前哭泣。后来,我们又在莲门中心区的烤肉店里聚了餐——本来陈烁向我提起下厨这事,我也表示可以久违地动手做桌大餐,但被文青以“中雪已经哭得没力气了”为由打回了。她说这话时我羞红了脸,像被揭了黑历史的孩子一样。
晚上回到公寓,我看到大家正在共享白天拷贝的照片——其实只是选了几张合照,其中就有被我换了的那张桌面。这或许是兄长最后一次出现在Snow White的群里。
我已不会再在练琴时想起他,可以顺利地弹出那首《春天还远吗》——尽管内心深处,我还是没能完全理解他,但时间终会荡涤一切。
沟鼠学不了白天鹅,也不想学白天鹅。沟鼠只想做个开心的吉他手,再弹奏几曲喜欢的歌。
他也想大地上歌颂春天
他也想阳光下抚摸春天
向过去说一句再见
我在本子上写下这样的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