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个孤独患者,请不要错过《变形记》

孤身面对一个异质的世界,孤独是必需的,也必须以死亡结尾。     

——谌阳厌夜

当你变成一只甲虫,沦为他人生活中的负担,你的结局便已注定了,不是吗?

在作者卡夫卡描述的,或者说是代入角色的《变形记》中,格里高尔的悲剧早已与卡夫卡个人的命运紧紧相连。这是个荒诞不羁的故事,不是其中人异化为甲虫,而是异化之后的一切,让人感叹世事的苍凉。

格里高尔是个好人,用我们中国通俗的价值观来表达,他的行为值得被歌颂。作为儿子,他认真工作帮助破产的父亲还债。作为兄长,他竭尽全力帮助妹妹圆上音乐学院的梦。作为职工,他认真工作,不是那种碌碌无为混吃等死的人。

可在他变为甲虫后,这部小说最大的悲剧开始了,所有人对他为何会变成甲虫和如何变回来漠不关心,他们所关心的是格里高尔的改变对他们生活造成的冲击。开始母亲和妹妹还算有些温情,却在生活的重压下消磨殆尽,至于父亲,则在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最大的冷漠。

这样的安排不免与卡夫卡个人的家庭遭遇有关,卡夫卡的父亲知识贫乏、头脑简单而务实,并且为人偏执、专横粗暴,在家庭中对妻子和孩子实行家长式专制统治。卡夫卡一直生活在“专制犹如暴君”般的“父亲的阴影”中卡夫卡在36岁时,曾战战兢兢地给父亲写了一封达几十页的长信,流露出对父亲的极端恐惧心理。父亲对卡夫卡的教育手段是“骂、威吓、讽刺、狞笑”。

而在变形记》中,剧情的推动分为三部分:

推销员格里高尔某天早上醒来后变成了甲虫,这一变故对其本人和家庭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格里高尔彷徨惊慌,忧郁无助。而此时并未得到帮助的他被激怒的父亲大怒赶回自己的卧室;

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在生活习惯上已然成为甲虫,但是仍然具有人类的意识。虽已失业的他,仍旧关心父亲的债务问题,怎么样送妹妹去音乐学院,关心家里的各种琐事。数日之后,全家人都将格里高尔视为累赘。父亲、母亲、妹妹对他以往的态度转变成了厌恶,嫌弃;

为了能够继续生存,除了格里高尔全家人只能打工挣钱,对变为甲虫的格里高尔忍无可忍。妹妹提出将自己的亲哥哥赶出家门。格里高尔在亲情冷漠的情况下饥寒交迫,并且患病在身,但仍心系家人,然后他的头就不由自主地垂倒在地板上,鼻孔呼出了最后一丝气息,带着满腹的担忧和内疚看着家庭的不幸,而更不幸的是他终遭社会和家庭的唾弃,在无声无息中死去。

在这样一种寓言体的荒诞和怪异中,卡夫卡用文字大口吞咽着他的孤独,吞咽着那个时代西方人真实的生存压迫。

格里高尔一夕之间变为甲虫后背上的壳象征着人在社会生活中所承担的重压,如影随形,无法得到解脱,束缚着每个人的身心,使他们的生命弯成一种不自然的弧度在天地间卑微地游离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丝毫不由自己,而想要挣脱这宿命的枷锁,无异于天方夜谭。同时,个人的异化使之一步步失去了原本所剩无几的温情,而后结局注定,这也是格里高尔最后死亡的象征意义。但我们叹息时,似乎可以发现,格里高尔死去,并没有解脱,而是带着遗憾和内疚。相反,真正觉得解脱的是格里高尔的亲人——那些格里高尔遗憾和愧疚的人。

“然后三个人离开了家,几个月来没有做的事也搁在一边,他们坐电车到城里去。电车里射进了温暖的阳光。他们舒服地靠在座位上谈话。他们的前景,经过仔细推敲,完全不坏,因为三个人都有工作。这是不成问题的,也是有利的,特别对以后是有保障的;目前最能改善状况的办法当然是更换住房,他们要一套较小的、便宜的住房,这住房的地点要更好一些。而且要比格里高找的目前这一套住房更实用。当他们聊天时,萨姆莎夫妇看到他们变得更加活泼的女儿,几乎同时想起她由于最近一段时间所受的折磨,两颊变得苍白了,尽管如此,女儿变成了更漂亮和更丰满的姑娘。萨姆莎夫妇由谈话转为沉默,两人的目光相碰,彼此都会意了,他们想到,是为她找一个好对象的时候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他们新梦想的一个印证。当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女儿第一个站起来,显现出了她年轻的身材。”

卡夫卡正是通过直白又平白的语言,让《变形记》在荒诞的情节中揭示出社会人生的现实。而我们的孤独,这个世界的异质,与当时的世界,何其相似。

走出故事,你与我,又何尝不是被这时代裹挟着的人?我们现在还有的锋芒,终会磨去棱角,圆滑世故。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 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到了现在,十五不谙世事,二十求学,然后在接下来的时光中碌碌。我想,这是最普通的我们交出的最平凡的答卷。我们,终究孤独。

并且,在如今最普通的生活中,依旧散着平民式的孤独。从所谓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到“患病老人自杀希望缓解家庭负担”,到时代隔阂:我们的观念,不被他人理解。我们志于的故事,是他人不屑一顾的天真。从我自己来看,很多很多,有些是世事的无奈,有些是我们难以避免的孤独。我们,生而孤独。你会否有午夜梦回,突然涌出,喷薄而出的孤独感?我无法告诉你,如何不孤独,如何不绝望?我只能告诉你,去看看更多的孤独。

如果你是个孤独患者,请看看《变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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