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

      时针滴滴答答划过了十点，街道上行人也变得稀少了。远处响开的是烟花的声音。今天是除夕，家人团聚的时刻。

    我喜欢一个人在窗边看着来往的行人，这会让我的心变得平静，得到一丝安宁。

    路上行过一对父女。看样子行色匆匆，或许是想快点回家吧？女儿看着才七八岁，有点累，不住地抱怨父亲走的过快了。父亲回头看了看女儿，眼神责备的看了看她，却把她背在肩上，快步走去。时间恍惚回到了我六七岁的样子，父亲带我去看火车，在铁轨边上，我骑在父亲的肩头，小脸慌张的盯着即将驶来的列车，我用手捂住耳朵，表情有些挣扎。父亲看了看我，笑笑对我说，难道说你连火车都怕吗？我却嘴硬，回嘴道：

    “怎么可能呢？我堂堂男子汉，难道会爬一列火车？”

    父亲笑笑，什么也没说，他把我放了下来，拍拍我的脑袋，直摇了摇头说，“没事的，反正如果火车冲了过来，我也会挡在你的前面，不会让你有半点伤害。”

      父亲的话好似回荡耳畔，层层敲击我的耳膜，久久不能平静。正当我出神，窗外的父女已经走远了。我或许是触景生了情，才会想起之前的事情。

      远处传来了嬉笑的声音。看样子像是朋友。他们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在除夕的街头，或许相约一起放鞭炮，或许相约一起跨年，许下永远的期望。

  可是友情哪来的长久呢？我冷哼了一声。我小学的时候也有过一个“死党”，他一度是我去学校的唯一动力。小时候的我性格有点腼腆，不爱说话，他的出现就像黑暗中的一丝亮光，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可后来上了初中，我和他已经不是一个班了，慢慢的我们变得不再理会，形同陌路。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小学毕业的夏天，承诺过一起走下去的我们。

    慢慢的，我似乎习惯了阳台的冷风，窗外的人似乎更少了，指针也悄悄划过了十一点。胡同小巷里似乎有一道黑影，那是一个流浪者吧？今天是除夕，他没有家人一起过吗？他还要这么生活到明年，直至死亡吗？他手里拿的是一瓶酒，时不时仰仰头喝一口，摇摇晃晃的走着，走向黑暗。

      有时候我感觉我也像个失意的旅人，流浪在天地之间。默默地孤独着。陶渊明有句诗，人生无地根，飘如陌上尘。这让我很有感觉，这让我更加理解人生了。

      再走过我眼前的是一对情侣，他们互相依偎，窃窃私语。我也有过两个不算长的爱情，总觉得可以天长地久，才发现她们最后也会走。他们总是这么和我说，小和，我们或许可以试试没有彼此的生活。然后就离开了我们的世界。《围城》里有过一句话，婚姻像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去。爱情就像这样，刚开始就像这对情侣，唧唧我我，你侬我侬。然后就慢慢走向了毁灭。那些伴侣总说我的性格不开朗，有点抑郁在里面，不适合。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值得爱情的眷顾，但是万事从人，百年皆客。这也不过是时间开的玩笑。

      电视机传来了难忘今宵，也包裹着他们的吵闹声，远处震耳欲聋的是烟花的绚烂。又过了一年啊？我不清楚。村上春树不禁感慨过，人生就是要一直跳舞下去，音乐没有停，就不要停止。可是又怎么可能？

        眼前变得模糊了，从前那些失去的人也慢慢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死党，前女友，都在向我招手。我伸出了手，慢慢走向他们，慢慢走向生命的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