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上影 第二更

又到了夜深时，段仁换好了衣服准备前往城北旧村。他打开窗户犹豫了好一会，又从行囊中背上了一团捆起来的布，留好记号后从窗户出发了。

夜色茫茫，月亮依旧明亮，力压群星。段仁一身黑衣下藏着雕有狰狞恶兽的甲，他熟练的把自己藏在黑暗中逐渐接近屠夫的家。 月下的旧村如同一个巨大的乱葬岗，而他前往的是其中的一口棺材，屠夫的房屋附着无数亡魂，月光灰冷，等着谁在下葬于此。

他站在门前，发现屠夫家的门确实如同叫花子所说，刻意加固了许多。屠夫家的疑点繁多，让段仁更加确认了他没有找错地方。他走向门前，轻轻拍了拍，那门确实比正常人家更加厚实，但是对段仁来说还不够坚固。他突然摸出一把形状怪异的匕首，从门缝用力插了进去将横木挑开。

段仁轻轻打开门，横木落在厚厚的门帘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把门重新挂好，将厚重的门帘一点一点推开，确认没有被发现后向屋子深处走去。在推开门帘的瞬间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越向屋内气味越浓重，他决定顺着气味去屠夫工作的地方看看。

沿着逐渐浓厚的血腥味拐了一个弯，前面的房间里亮着烛光，段仁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血腥味在这里达到最浓。段仁走进屋内，只见巨大的案板放在屋子另一头，案板旁边摆满了巨大的木桶。小小的房间里数十头宰杀过的猪拥挤的挂在两边，地上流淌着半干的血。他觉得奇怪，这个屠夫明明有好多大桶却不盛装这些血液增加一些收入。他好奇的走向案板，想看一看桶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为了避免在血中留下脚印，他发力跳到案板旁，那巨大的案板上的刀痕一道道如同沟壑一般。他低头看向其中一个大桶，桶内尽是一些剁得近乎粉碎的骨头。段仁心想，这个屠夫实在奇怪，任满地血液横流，却在这里将骨头剁得这么细。他把大桶内的骨头细细翻开，在接近桶底之时，一颗人类的牙齿出现在了段仁眼前。

失踪案的凶手断然就是这个屠夫，段仁把背上捆着的布拿下来展开，一把鞘上襄着金边的刀露了出来。段仁将刀拿到面前念念自语道“千鹤兄，这消除罪恶的事，就得靠你了。”他挥刀砍向房梁上的挂绳，如雪的刀光从龙首中喷出，挂绳齐齐断开。掉落的猪肉砸在地上溅起血花，巨大的声音回响在屋里。一个个失踪者赤裸裸的挂在吊起的猪中出现在了段仁的眼前，段仁观察着他们的尸体，发现所有人都被开膛破肚，里面的器官不知所踪。

这时被巨大响声惊醒的屠夫冲进了屋内，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屠刀。他看见段仁正站在案板旁，用来掩盖尸体的猪掉落在地上大吃一惊。他知道事情败漏了，顿时目露凶光。段仁从他的眼神中开出，在他的眼中杀人和杀猪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屠夫踏在满地血液上冲了过来，场景如同地狱之中恶鬼袭人一般。只是段仁并不觉得屠夫有多危险，在他眼中挥刀的屠夫不过是拥有了尖齿的幼兽，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恶鬼。屠刀挥至身前段仁向后一跳蹲在案板上，看着屠刀从眼前划过，瞬间抽刀，屠夫挥刀的手臂在刀光中分离，顺着挥舞的痕迹飞了出去。失去手臂的屠夫看着自己的断臂，鲜血正从中喷涌而出。屠夫长大了嘴向后跄踉着坐在地上，突然向幼兽一样哀嚎着，喷出的血洒在地上混在了一起。

  段仁将梁上吊绳割下来了一段后踩到屠夫身上，他一脚踢开屠夫把着断臂的手，把绳子绑在断臂上，防止他就这样死去。他从屠夫飞出的手中拿起屠刀，立在屠夫面前默默的等待着他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屠夫逐渐平息了下来。段仁开口问道“失踪的人不止这几个，其他的人呢。”他把玩着那把屠刀，在屠夫眼中像一个魔鬼玩弄着催命的贴。屠夫杀了那么多人，将他们拆分开来，这次他竟然害怕了，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胡言乱语。段仁一点点捋清了他说的话，结果并未让他太过吃惊，那些肉混着猪肉卖给了城中的人们，骨头剁碎后埋入了屋后的院子里。

听完屠夫这些话，失踪案的事情明了了起来。段仁突然开始大笑起来，愈笑愈烈，他的整张脸狰狞了起来。他看向屠夫，后者惊恐的望着他，他将屠夫抓起重重的扔在了案板上。

“我有一个朋友，他一直都相信这世界存在着正义和公理，所有的罪恶都会有被惩戒的时候，所有的坏人都会受到惩罚。后来他死了，至死都坚信着自己的信念。”段仁把屠刀拿近自己的脸，看着刀上映着的自己。“我有一个朋友，她一直相信着这世间总是美好的，所有的不美好都是世间的片面。后来她死了，为了她的那些美好的。”

“他们都死了啊，我能怎么办呢。”段仁狰狞的脸上有泪水滑了下来，他握着屠刀的手暴然发力。“我也要相信啊，这个世界总会是美好的，你们不过是世间片面，而现在便是你要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屠夫听着他的话感觉到了可怕的预兆，他疯狂的挣扎着，可段仁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痛的他蜷缩起来。段仁趁机用屠刀砍断了他的手筋，又再次拿起刀割断了他的脚筋。屠夫开始大吼，可只出了一声，刚刚斩去他手臂的凶器又划开了他的喉咙，他努力的长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深夜，烛光下，吊挂着的人与猪，被扔在案板上的屠夫。段仁举起刀，一刀一刀割了下去，他的眼神与当时的屠夫一样，却尽是冷漠。他只是默默的挥着屠刀，一刀又一刀。

  过了很久，当段仁从屠夫家中走出时，月亮正逐渐偏了下去。他趁着人们同太阳一样还未醒来，向着酒楼离去了。他紧紧抱着被布缠好的刀，也紧紧抱着胸口的那块玉，仿佛那些人都还在。

夜还未了，还有些什么，在黑暗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