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磊/雨的味道

雨的味道

文/石岩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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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雷阵雨说来就来，总是令人猝不及防。前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反倒是没了阳光的炙烤，很多还未开学的小孩子在楼下的空地上玩轮滑，叽叽喳喳的欢笑声不绝于耳，我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在花坛边转悠，惦记着能拍几张好照片。一道闪电在头顶划过后，便有汽车碾压石子路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我心说不好赶紧转身回家，可刚跑出十多米，一元硬币大小的雨点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地面顿时笼罩上一层白雾，应该是溅起的尘烟，孩子们也惊叫着四散开了。

推门进屋，只见儿子伫立在客厅的窗户前，十分专注地透过窗纱望着外面的迷蒙雨景，看着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童心未泯的样子，我边用毛巾擦拭头发，边开玩笑道：“你在听雨吗？这么有雅兴！”我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古人总结出的十大雅事中就有听雨一项，李商隐的“留得残荷听雨声”足以证明古代文人对此多么的痴迷。“没有，我只是想闻闻雨的味道！”儿子的回答虽少了诗意有些令人扫兴，但多了富有烟火气的亲近感，也让我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往事。

我上小学时唯一能干的农活就是打猪草，那时候的学习不紧张，每天下午可以早早地回家，而且没有课外作业，我便背上藤条筐拿起镰刀去地里挖野菜，什么马扎菜、蕖菜、人性菜、苦菜等等都是小猪爱吃的野草。有一年夏天的傍晚，我背着满满一筐的猪草正准备往回走，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电闪雷鸣中大雨倾盆而下，我慌不择路地躲进一个废弃的机井房里。昏天黑地的景象令人发怵，四周仿佛有鬼影闪烁，湿透的衣服更是叫我浑身发抖，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磕碰着。

漏风的小屋中弥散着泥土的气息，有些冲鼻呛人，我接连咳嗽了四五下，当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房子里回荡时，好像有熟悉的伙伴在身边似的，我顿觉踏实了许多不再感到孤单和害怕，还故意大吸几口掺杂着灰尘味儿的空气，以期引发更大的咳嗽声。从此以后，我对雨天的味道有了别样的感触，喜欢细嗅雨初下时空中混合着尘土的气味，总是能令我有种心神安宁之感。这种嗜好可能也遗传给了儿子，但他肯定没有我在凄风苦雨中的感受深刻吧。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多时就雨过天晴，小鸟已开始在枝头啁啾。我深知此时是拍照的好时机，就喊着儿子一起出去看看，他丢了句“没意思”，我只得悻悻地独自一人下楼了。雨后的空气清新了许多，浸透着丝丝缕缕的湿气，只是没了熟悉的尘土味，我深吸一口倍感舒爽，可也多少有些惘然若失。但眼前的美景的确没叫我失望，花朵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是镶了璀璨的钻石一般，雍容华贵熠熠生辉，吹落在地上的花瓣与树枝上的花朵相映成趣，一切都透着干净的清新劲儿。我忙不迭地东拍西照，不一会儿就有上百张照片入账。

我兴高采烈地满载而归，想向儿子炫耀一番自己的成果，可他已关上书房的门开始紧张的主播活动了，我不禁有些扫兴，也陷入了深思。父子之间对“雨味”的不同感受，以及雨后各自不一样的喜好，是相差甚远的经历造成的？还是思想理念代沟导致的？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感同身受之理，不同的时代，不一样的环境，不可能形成相似的感触，只要内心是柔软的，能敏锐地感知外物带来的启示，何必非要得出相同的感想呢？思虑至此，我便有些释然了，自顾自地欣赏起照片来。

        2020.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