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天一身青衫,血迹斑斑,手提三尺青锋,白色剑芒吞吐不定,宛如要择人而噬的巨蟒,招招不离始毕可汗的要害,始毕可汗面色微变,连连后退,他心里有着自己的计较,对方已是必死之人,能够拖过最后这段时间,不就安全了?
面对白乐天的剑芒,他飞身疾驰,还是没能完全躲避掉白乐天的攻击,剑修的杀伤力无可匹敌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剑修的攻击速度快到让你无法躲避,始毕可汗看着双臂血流不止的剑痕,而后丝毫不恋战,朝着突厥大军中间飞去,妄图以突厥士兵的性命来拖住白乐天。
白司马看穿了他的意图,脸色依旧平静,面对围上来的层层突厥士兵,丝毫不惧,剑锋所指,所向披靡,一剑之下,人马俱碎,死无全尸。
剑光所落之处,无一人可幸免。
青衫仗剑,方圆十米,无一人一马站着,战场之上,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始毕可汗看见白乐天的无可匹敌之姿,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拖字诀,要么拖到白乐天先行气机溃散,要么拖到狐钦都护那边甩脱徐腾,终归是能让白乐天所作的一切成为无用功。
那时,高大厚重的玄武城城墙,在他们面前,便如自家地盘一般,来去自由。
“哼,且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始毕可汗恨恨地甩出这一句话后,身形继续暴退,白司马瞅准空子,挥剑斩出,始毕可汗身上再添一条血痕,白乐天轻轻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握着剑的右手也不为人知地抖了一下,他知道,这点伤势对对方来说根本就是无伤大雅,连阻滞对方的行动都谈不上,他看了看玄武城的方向,面色沉凝,而后微微撇了撇嘴,感受着那抹熟悉的气机,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般的笑容,轻声笑骂道:“臭小子,怎么这时候才来啊!”
与此同时,始毕可汗、狐钦都护还有徐元帅同时向玄武城内看去,脸色均有变化,只是始毕可汗他们的脸色是变得难看了起来,而徐元帅脸上却是闪过一抹惊喜,来人并不属于朝廷中人,只是平素跟他们玄武城有些往来,看到白乐天的神色,想来多少跟他有些关系了。
来人正是药王山的那位山主,紧赶慢赶,终于是赶上了,他来到战场之外,双手挥舞间口中轻声说到:“药王环!”。
一道碧绿色的光环以他为中心点,肆无忌惮地朝周边扩散而去,波及了玄武城旁的十数万人,而被这光环波及到的玄武军觉得身上仿佛重新焕发出了无穷的力气,精气神也为之好转,而敌对的突厥军队瞬间如同蔫了一般,本已快被攻下的西城门,硬生生的被人数不占优的玄武军拉回了均势,双方士兵再次陷入残忍的拉锯战中。
看着对方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战场的局势,始毕可汗、狐钦都护二人均是面露凶光,这种光环虽然对自身实力高的将军校尉之流没什么大的影响,只是攻城战往往就是靠下面的士兵去拼命啊,如果最下面的士兵死伤过于惨重,那攻下玄武城后的其他战争,又靠谁来打呢?
而此刻的白司马则是不急了,悠哉游哉地转身到药王山山主旁边,一脸笑意:“长高了,变得更英俊了,就是不要老是板着个脸,你这样娶不到媳妇的。”
面色冷峻的年轻人头也不回道:“你不板着脸,你有媳妇?”
一击破功!
刚刚发出那一道光环后,山主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嘴角也留下了一点血沫,白乐天见状,仔细一看,而后沉声说到:“你还未到通幽镜,不能再强行出手了,刚刚那一击,已经伤了你的根基了,你若不想死在我前面,就老实呆着。”
年轻山主勉力笑了笑,眼眶微红,嘴硬道:“你好意思说我?”有着医家传承的他何尝看不出来眼前之人虽然气机充沛,但是都是无根之水,空中楼阁,都不消得旁人做些什么,只待片刻,便会不存于世。
此刻的始毕可汗,不再退缩,只要杀了眼前之人,玄武城破之时,便在顷刻之间,他期身而上,白乐天冷冷一笑,起身上前,一往无前!
二人气势汹汹,均想要一招制敌,始毕可汗不再留力,聚集全身气机于双拳,整个人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咆哮着的白虎虚影,而白乐天也是将毫不犹豫地其剩余的全部气机汇聚于剑尖,犹如巨蟒吐信,二人交错而过,那白色巨蟒也和白色猛虎缠斗在了一起,白虎一个猛扑划伤的巨蟒的腹部,而巨蟒也趁势缠绕住了白虎的腰部,就要转头咬向虎头,二者相争,蔚为壮观。
白虎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住了巨蟒的七寸,而巨蟒吃痛之下,也是不管不顾咬在了猛虎头颅之上,二者相互僵持,直至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掀起周围百丈黄沙,两道虚影均是在痛苦嘶嚎中消失不见。
风沙中影影绰绰只剩一道人影仍然站立。
等那人影走出来后,玄武城声势震天,一时间杀的突厥士兵节节败退,只因那走出之人,正是白乐天。
而此刻的狐钦都护顾不得继续攻城,强行震退徐元帅后,就前去查看始毕可汗的伤势,徐元帅也没有阻止,他也没有能力阻止了,只能任由狐钦都护离去。
白乐天笑着看了看徐元帅还有年轻山主,而后又朝着玄武城墙挥了挥手,那里也有着他的另外一个不记名弟子,在那里为了这座城,为了城后的人,在浴血奋战啊!
惠能功力尚浅,但是他也能看到那个模糊的青色身影,满脸泪水,悄然流下。
狐钦都护查看了重伤不醒的始毕可汗,脸色连续变换数次,躺在地上的始毕可汗,面如金纸,更重要的是,他的右臂,没了!
白乐天看着玄武城外满地的尸首,也是难免一声叹息,他对着徐元帅咧嘴笑了笑:“老乌龟,这下你那好酒,出得不亏吧!”
徐元帅满脸苦涩,说到:“不亏,不亏,跟堂堂战国兵圣做生意,我这次肯定赚了。你别着急,我那还有其他好酒,保证不比“鲛人泪”差。”
白乐天洒脱道:“可惜了啊,没想到你这老乌龟还藏着掖着,到底是不太爽利啊!”
而后他又转头对着药王山山主道:“你别一天冷着个脸,你这样是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这点你要跟你师弟学学!”
年轻山主眼眶红红的,想要张嘴辩解些什么,最后却又选择了沉默。
“打住打住,我知道你又想嘲笑我没媳妇,可当初我哪次凯旋而归,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不争着抢着给我递书信,你可是差点就有师娘了啊!”
白乐天嘴里说着,脸上笑着,身形也在缓缓消散。
传说人在离世的时候,脑子里会把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再走马观花地看一遍,他仿佛脱离了时空,来到了那战火纷飞的战国时代。
他看到了还没有成为稷下学宫儒圣的那位老人,此刻还只是个年轻人,一个身高两米多的年轻人正在给看守城门的士兵讲什么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那位高大威猛的年轻人一手揪着守城士兵的脖领子,同时说到:“三十而立,就是对方有三十个人的话,我就要站起来打架了,四十不惑,就是你们有四十个人的话,我也能揍得你们明明白白的,现在,明白了吗?还收钱吗?”
“不收了,不收了。”守城士兵点头如捣蒜。
当时还是少年的他跟着那年轻人说到:”老师,你真厉害!“
满脸的崇拜与骄傲。
那高大年轻人只是笑了笑,而后悄声说到:”小乐天,别学这个,进城了老师教你更好的。比如,何为白食?“
众人人影渐渐远去不见。
他看到了那位还不曾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号称”圣皇“的年轻人,跟他一起在那坐山上吹风,第二天两人就找了个小酒馆喝酒,放下包袱的白乐天喝的酩酊大醉,而另外一位年轻人虽也面色红润,眼神中始终带有一丝清明。
喝得大醉的白乐天问那身份尊贵的年轻人:“你咋就敢一人上来,真不怕死吗?”
那人抿酒说道:“不怕!”
“那你怕什么?”
那人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我怕看见诚实的人被迫说谎,我怕看见正直的人被迫弯腰,我怕理想主义者看见理想破碎,我怕听见谎话连篇者的最后一句真话,我怕明哲保身者突然仗义执言,我怕曾遭理想背叛者最终为理想而死!我怕看见忠贞不渝之人的背叛和无惧生死之人的懦弱!”
白乐天看着眼前之人的痛惜,仿佛这些事对方都经历过,可他的眼里,却依然有光。
那地位尊贵无比的年轻人,看遍了这世道的黑暗,看多了别人的麻木不仁,看到了受欺压者面对欺压逆来顺受的样子,他感觉心里有一团火。
那位年轻的圣皇轻声说道:“可是啊,我的朋友,我们不应该要沉默面对黑暗,要用火!”
“我们要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看见光!”
大家总是嘲笑年轻人的天真、幼稚、理想化,然而正是这一往无前的勇气,才能点燃一片火,总有一天,火,会烧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