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抱着换洗衣服路过洗手台的时候，看见丈夫随手放着的烟，她想了想，拿出了一根带进浴室。

她褪去衣物，拿过置物架上面的打火机，熟稔地点燃了烟，叼着烟走到淋浴头下面，调了调水温。

回想年轻的时候，独自一个人住在鱼龙混杂的城中村里，每天回住处要经过一条幽暗的小路。她为了壮胆就会点起一根烟，小小的红点对于藏在暗处的宵小来说就是警告，不好惹，离远点。

她想，也许那条小道就是光鲜亮丽城市的另一面，她看到了，但她没逃。

温暖细密的水洒在她身上，她抬起头享受着这无拘无束的时光，水侵蚀了她的头发，攻占了她的后背，掠夺了她的腿……唯独右手夹着烟，伸出了水流范围。

后来她搬离了那里，她住在了城市光鲜亮丽的那一面，她有了爱人有了家，烟对她来说不再是壮胆的东西，但不知何故，却依赖了起来。生活的重负压得她喘不过起来，以前只要担心性命，如今却要担心房贷、车贷、子女教育……

她往前走了一点，抽了一口，水打湿了烟杆，进入口中的烟气变得笨重起来，她眯着眼皱着眉头抽完了最后一口，就把烟扔进了马桶里。

她想，不仅是城市，生活的阴暗面她也见识过了。如今她已年过半百，烟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消遣。

她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到客厅，对她正在看球赛的丈夫说：“明天去爬我50年前说过的那座山吧，我带你去走一条谁也不知道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