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扫盲班”识得字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那时的职业是“开山”,就是给大队里的石膏矿采矿,然后卖给石膏厂,给集体增加收入,个人挣工分,年底以工分算钱。

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吃过晚饭后,父亲拿出记工分的表,把他们那个组一天的情况做个统计,出勤、出了多少矿、谁请假了,这类的。记得他们那个班上属他年轻,那几个伯伯都比他大。小时候翻看户口本时,才知道父亲的“文化程度”那一栏中写的是“高小”,很长时间以来,不知道“高小”是个什么文化程度。直到多年以后才知道所谓“高小”其实是高年级小学学历,就是五、六年级的学历。会写自己的名字,也大致能写别人的名字,会记工、算工分,后来甚至还能读报纸,也爱看《新闻联播》。

我一直奇怪生于解放前的父亲怎么会识字,我们家几代贫农吧,不会有闲钱让他上学。后来父亲告诉我他是解放后上“扫首班”识的字,很多年以后他还记得梳着麻花辫的老师用教鞭打手的事,后来说啥也不去上学了。

扫盲运动的背景,是新中国刚刚成立时,我国的文盲率高达80%。文盲成为新中国迈向现代化的拦路虎。为解决这一问题,在全国展开扫盲运动。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父亲上的“扫盲班”,对于父亲来说,“扫盲班”至少在某种程度上给他带来比较大的变化。

一是能简单作文字工作。如记工、算工分,和那些与他一起干活的伯伯们比,算文化人。据父亲说,年轻时当过一年大队长(就是现在的村主任),因为不爱管人,干一年不干了。这经历应该和上过高小有关。

二是相信书本相信科学。能读报纸,遇不会读不会写的字会查《新华字典》;在家里承包葡萄园那些年,买了不少葡萄种植的书,在种葡萄过程中碰到啥问题,向书本中找答案,其中一本被他翻烂了,显然奉书为师。而且父亲种葡萄的水平的确可以,在村里数一数二,地头邻居们常来和他探讨种植手法,也算个“土专家”。去年疫情期间,父亲告我们“听国家的,不让串亲戚就不要串了”。

三是对未知事物不轻信。他的一个儿的玩伴入了天主教,一度邀他一同加入。把上帝说得无所不能,说得口吐莲花,手舞足蹈,上帝能这样能那样的。父亲淡淡地对那个伯伯说:今年雨水多,葡萄烂的多,不好卖,让上帝帮咱们把葡萄卖了呗!那个伯伯后来再没和父亲提上帝的事。而且几乎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以农民的朴实纯朴实实在在过着自己的每一天。

应该说,解放后的“扫盲运动”改变了如父亲这样一代人的命运,而且一直影响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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