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当时就知道我早已结婚,但时隔一年多后,她还是表白了。
对此,我有点感动,但更多的是无奈。
前年冬天,我所在的公司急聘大量临时工,她应邀而来。为了提高效率,我加了她微信,分享了实时地址。但她是路痴,又通了多遍电话,她还是走错了路。因为制造业年底外地员工离职较多,所以招聘压力很大,且她是远道而来,我决定去接她。问清她身边的显著参照物后,我让她原地伫着别动,一会就过来领她。
她果然很听话,紧挨着路口的一块广告牌,挎着包一动不动。我看过她的简历,也从电话里能听出口音,知道她是本市人。土生土长的人,居然在家门口摸不着北,真是令人费解。想到这里,我笑了。
她看到我招着手,笑着走来,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十分确定,我们各自笑的理由不一样。
在招聘工作中,这种事我遇到过很多次,所以并不介意。但她好像被我的大度和周到感动了,去办公室的路上聊谈时,我能注意到她眼神中流露出对我的好感。
对此,我很欣慰,甚至有点窃喜,因为让求职者对HR产生好感,能提高面试转化率。同样的,为了提高转化率,面试后如果求职者仍有意向,我也会自己或者安排同事带ta们参观车间,讲解车间环境、工艺流程、设备操作,以及当班的标杆人员的适应情况,和收入水平,通过观察ta们的瞬间反映,再次判断ta们的入职可能性。当然了,这一切体贴入微的操作,都是出于商业目的。
不少人会赞赏我的专业表现,就算之后没有入职,也会保持联系。但像她入戏这么太深,以为我对ta个人有好感,倒是鲜有。
她在车间只试岗了一个小时,就找到我,不好意思的说,自己不能干,因为车间里有异味,怕对身体有危害。期间,她七十多的姥爷也尾随而来,非要进车间看看外孙女试工的情况。看到我堵在大车间门口,耐心地劝阻老人,她尴尬地解释说,她姥爷就那样,说好的不让来,他非要跟来把关。
看着前功尽弃了,我压着心里的失望,仍然礼貌地说,没关系,工作本来就是双向选择,面试只是交流的一个平台嘛,老人来说明那是关心你。
她再三向我道歉和感谢,才扯着她姥爷离去。
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我早已习以为常了。如果说很久之后我还能记着,一是我的记忆力本来就比较强,二是她的出现让我再次感慨城市独生女的优越性。
至少隔了半年,有次晚上她发微信,问候我,哥,在干什么。出于职业习惯,对于加了微信的人,我通常都备注了名字和前后缀的,比如她就是FQ(公司名字)短工王X。我一向不喜欢敷衍人,何况人家还向我问好呢。于是就认真的回复了,并问她现在干什么,怎么样。她对我还能记得自己而感到非常高兴,就详细的说了很多。
再后来,她又问候过两三次。因为彼此的工作和生活没有交集,加之碰上一些烦心事,我逐渐变得缺乏热情,好像有次干脆就没有回复。不过,一年里聊上几次,人也就变得熟络起来。
尽管知道她不可能只是纯粹问候,但是因为有年龄、工作、文化等原因导致的较大差距,我对她一直都不感冒,只是保持礼貌而已。
但该来的终于来了。 前不久,她终于吞吞吐吐地留言,哥,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可是知道你已经结婚了。
至此,悬着的那块鞋子总算落地了,我竟然感到如释重负。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孩,隔三差五地没事找事"碰瓷",我就算是一根木头,也感觉到了。我失恋过,记得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也非常理解她的心情。大概是跨时空的同病相怜吧,我不想让无辜的她也受到太大的伤害。所以希望自己能像大哥一样宽慰她,尽量把她往工作等方面引导。
期间陆续了解到,她是家里的独苗,爸爸是大医院的急诊医生,妈妈是刚退休的国企职工,姥爷是老医生,市区家里有数套住房和一套商圈店铺,去年为她开的化妆品店,现金投资就50万;我问她,那间商圈店铺,按照现在行情年租金能多少钱,她说能30万元吧。从她发的朋友圈也能看出来,经常旅游和买买买,说明家里并不缺钱。
也不可避免的谈到她的感情和选男友的标准。她说,她妈想找一个上门女婿,不用挣多少钱。我附和着说,有道理啊,你是家里独生女嘛,那样你父母更踏实。为了避嫌,我没有开对号入座的玩笑,因为我是个信奉自食其力的人,而且已有家庭。
爱情这东西,真是没法说,尤其是一见钟情,犹如罂粟,令人一旦陷入,就无法自拔。在一次去市区办事时,为了让她早日解脱,我决定约她见一面。为了消减在她心中的完美印象,我故意穿着大裤衩和帆布鞋,让她陪着坐在炎热无风的广场一角,请她吃饭也是就近随机挑了家小饭店,总之就是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油腻没品的中年邋遢男。
太阳毒辣辣的照着,她带着太阳镜,我看不出表情。期间的多数时间,她都是沉默,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她终于颤抖着说出埋在心底的话,然后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哭的不能自己。
我默默地看着她,不能为力。二十分钟过去了,我向她伸出手,她握得紧紧的。十分钟又过去了,她情绪还不能稳定,我犹豫了一下,就抱着她,拍了拍肩膀,她哭得更厉害了,肩膀抽搐着,幽幽的说,你相信吗?我是真的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点了点头,说了嗯。
这真是命中一劫!然而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爱情是个美好的东西,每个人都曾向往,甚至为爱赴汤蹈火。只是,它可遇不可求。遇到它的人是幸运的,特别是一见钟情的那些人,更是命运之神的宠儿。而遇不到对的人,则是不幸的。我当不了她的摆渡人,只能寄望于时间去治愈她的心灵创伤。愿她早日清醒,回到自己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