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夜里，牙齿突然痛起来，那种锥心蚀骨的疼痛让人苦不堪言。跑到附近药店买了些药，吃后有所缓解。虽然还有点闷闷的酸涨感，却也还是能够忍受的。既然不再痛了，便把去医院的心思收了。原以为它能慢慢恢复，直到牙龈上长出脓包。
因考虑牙齿的治疗不能够一蹴而就，为了复诊的方便，便去了附近的一家诊所。
这家诊所看上去干净清爽，那大大的“医疗机构专业治疗”的滚动广告让人看着心安。接诊的是位三十左右的小伙，简单地做了检查后告知我的这颗牙需根管治疗。
不得不承认小伙子的专业水平。他先头头是道地分析牙齿发生病变的种种原因，然后告诉我治疗这颗牙的步骤，顺带告知每个步骤所需的金额。
小伙态度和善谦逊，让人如沐春风。中肯得体的言语令人有莫名的安全感，我暗自庆幸找对了地方。
紧接着开髓消炎，静静的诊室只有牙钻发出的嗞嗞声响，空气中散发出一股焦糊的味道，那是钻头与牙床的磨擦发出的。随着医生的操作，我甚至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味。
你的牙神经坏死了。医生说。
我正在为自己每天刷牙却能发出这样臭味纠结，却听医生又说:你这颗牙坏了不止一个礼拜，至少一个月以上。坏成这样也只能怪你没有及时就医。
我无言以对。
一切处理完毕，交了预付款，医生交待三天后换药。
一天过去了，那个脓包没有消散，依然滴溜着亮晶晶水汪汪的圆脑袋，在我的颌间晃过来滑过去。因为医生交待不要理它，我便强忍着没有做出容嬷嬷的举动。口腔里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我一边吐着泡泡一边在卧房与洗漱间之间来回奔波着，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清晨，那个脓包终于支撑不住破了，流出一些血水。
熬到傍晚，急匆匆赶到诊所看医生。
医生似乎意外我的到来，听完我的叙述，安慰说是正常现象。我问是不是我的牙病比较厉害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医生没搭理，沉默中上完药，嘱咐四天后再来。
第三次上诊所。
我感觉医生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他端坐在高高的接待台后面玩弄着手机，见我进去只是瞟了我一眼，让我先坐着等会儿。
诊所里并没有人，我惶惑地找个地儿坐下，不时拿眼睛瞄瞄坐在高台后面的牙医。我不知道他要我等什么，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候诊室里静悄悄。
突然医生问：你们那里的门面有没有装修好呀？
我吃惊地抬头，原来他在与人通话。
门店装修？我的心“咕咚”一下，莫非这位医生准备另谋高就？那我的牙咋办？正忐忑间医生收了线，示意我进诊室。
你的牙还痛吗？医生问。
不痛，就是酸涨。我答，
刚来就诊时也不痛，一直都是酸涨。我又强调。
莫名地有种不祥的预感，暗自为这颗牙的命运担忧。
第四次踏入诊所时，诊所一改往日的安静。那名牙医在诊室里忙碌着，他的手机正播放着强劲的音乐，狂燥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高高的接诊台后面却坐着个彪形大汉，门厅的接待椅上坐满了人，几个男人正悠闲地品茶聊天。
见我进去，一名男子主动与我打招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牙医的徒弟领进另一间诊室，室内的气氛别扭而怪异。
这次是由徒弟给我换药，他的药似乎与师傅的不同，强烈的药味刺激着我的口腔，我又在卧房与洗漱间之间流连了一宿。
我不知道我的病牙治疗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每次走进诊所总有种压抑感。也许每个患者都有这种心理，认为自己的情况比较严重，希望医生能多关照一点。或许是就诊的患者太多医生无法顾及，或许是自己太多事令人厌烦，总之，我已经不能从医生那里感受到先前的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了。
第五次到诊所。
医生的手机里播放着凤凰传奇的歌，但她们的歌声仍无法驱散里面沉闷的氛围。虽然诊所里没几个人，却弥漫着说不出的压抑气氛。
牙还痛吗？医生问，被口罩笼住的脸看不出表情，仅露出的双眼流露出拒人于千里的冰冷。
不痛，就是酸涨。我答，
刚来就诊时也不痛，一直都是酸涨。我嗫嚅着重复多次的言语。
医生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接着仍然是取药线，清洗病牙，完了嘱咐我张开嘴巴躺着别动，便走出诊室。
躺在治疗椅上，透过玻璃隔断，我看见医生的身影在旁边屋子里翻找什么，随即又返回，在我的病牙上摆弄了几下，又匆匆离去。凤凰传奇的歌声随着他的走动忽远忽近，我的心也随着歌声飘来荡去，今天的换药方式与往日不同，这是什么情况？
今天医生的心情仍然不好？他是不是要与我补牙？
可是我的牙仍然酸涨呀，要不要提醒他？
我张着大口无法说话，心里却似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
或许是因为我的牙仍然酸涨，他得采取另外的治疗法吧。我安慰自己。
他是医生，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应该相信他。我暗暗对自己说。
我的梦魇就此拉开序幕。
那不同往常的换药方式其实是医生对我的牙齿进行了试补。
次日，牙齿酸涨加重，脓包又出现了，我姑且相信医生所言，那种症状属于正常现象，但十多天过去了，仍然如此。医生甚至试着将试补的位置重新打开，又重新上药消炎，没有改善。
我想了解自己牙齿的真实情况，于是奔波于各大医院，X光片CT等一系列检查下来，得出的结论是牙尖周炎。那些专家告诉我，牙齿的根管已经填充，在牙齿里面上药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重新根管治疗或作牙根尖切除手术。原本有85%治愈率的根管治疗变成了只有50%的根管再治疗，甚至还得做牙科手术。
我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我明白了诊所里的医生所谓的先试补，若不行再打开重新做纯属鬼话，什么上药消炎也只是给我一种精神上的抚慰。我整天忧心重重为我这颗病牙的命运担忧，不知这个医生将会怎样处理我的这颗病牙。
一个多月过去了，当我问及牙齿酸涨问题不能解决的原因时，医生轻描淡写地说，感觉不舒服就拔了算了。
可是别的医生说可以重新根管治疗的！我有点急了。
那你就找他做咯，反正我是没办法了。
刹那时，成千上万的草泥马在我的脑海里呼啸而过。TMD一个多月的治疗就落得个拔牙的结局！姑且不谈经济损失，这段时间我吃不好睡不香，唯一的收获就是体重下降了两公斤。治个牙咋就弄成这样呢？要拔牙开始治疗时就应该说明白，那样我还有选择治疗的余地，到如今我能找谁去？哪个医生接受这不到50%成功率的再治疗？
悔不当初！
悔不该没有早点了解正确的刷牙方式；悔不该没有理会牙齿发出的求救信号而及时就医；悔不该为贪图方便，没有选择正规的医疗机构；悔不该好面子，感觉不适时没能及时阻止医生的进一步操作……
可是，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