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南风不意（1）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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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遇

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偷溜出府。那是正月元夕节，二叔一家来我家做客。堂妹迎儿自小便是个淘气的，趁着府里忙的不可开交，硬拉着我出去转转。其实我也是存了心思的，只是一直怕父亲责罚，从来也不敢。每每望着院子外的梧桐叶子绿了又红，红了又绿，却总也不得出去。最喜欢的是秋天火红的叶子落在我的绣架上，红的热烈而安静，煞是好看。有时候我也会想，整天学这些刺绣，诗书的也甚是没趣儿。但是不做这些，似乎也没别的事情可做，聊以打发时间罢。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是酉时刚过，天边红霞万里，春寒虽说依旧，但却不觉得冷。迎儿拉着我的手，一路小跑来到街市。不经意间天已经黑了。只见街边华灯一盏盏的亮起，红晕映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一会便热闹了起来。街上变戏法儿的，唱戏的，跳舞的，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仔细看时，每个灯笼上都有彩画，金碧相射，锦绣交辉。皆映神仙故事，传说相承。更见得高楼两边各挂丈余灯球一枚，里面宫嫔嬉笑之声，下闻于外。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我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只是楞在当场连脚步都挪不开。迎儿更是玩心大发，一把甩开我的手，就往人群里钻去。我心里一惊，正要叫住她，却被后边人一挤，顿时摔倒在地上，再一抬头，哪还有迎儿的半点影子。此时我又急又气，再加上腿蹭在地上火辣辣的疼，再也忍不住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掉。

“姑娘莫哭，都是在下的错，不过再哭今年汴京可要起洪啦。”我心中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促狭意思。心下微恼，却又是何人？如此无赖惹人厌烦。转头正要做，却见一双辰星一般的眼睛正瞧着我，亮亮闪闪说不出的好看。我心下一震，刚刚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轻轻低下了头，却又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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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没过几天，便又下了一场雪。早几天，窗前榆树的新芽都发了，此时却被雪重重裹在里面，再不冒出头来。

却说那天晚上回来，一进门就看见爹爹妈妈和二叔都坐在堂前，丫头小翠跪在地下，一个劲儿的抹眼泪。看这情形我就明白事情已经败露了，只是当时心下欢喜竟也不觉得怕。迎儿却是个机灵的，连忙跪下认错。我还晃自出神，却感觉有人在扯我衣袖。低头一看，登时反应过来，也随机跪下。

“大哥，都是我自小把迎儿这丫头惯坏了，还敢带着雨晴偷溜出去。”说着回头使劲瞪了迎儿一眼。“瞧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迎儿倒是一点不怕，还冲我眨了眨眼睛。此时我心下却有些担忧，不知爹爹怎生反应。

“别责罚迎儿了，孩子贪玩是天性。好在也没出什么事，算了吧。”爹爹说完，向我们摆摆手。“好了，都起来”。我心下一松，正要站起来。突然腿上一痛，这才想到腿上还有伤。顿时失了力气，又跌坐下去……

摔伤的事情暴露后，迎儿被二叔拎了回去。我也被爹爹罚在房中面禁足，抄写诗文。

妈妈说诗文能静心，可我将整本诗选前前后后抄了好多遍，总还是静不下心来。有时小翠见我写着诗文，蘸墨之后却不下笔，只是愣愣眼瞧着窗外，好几次墨都在纸上晕开了都不知道。起初她还笑我抄书抄的魔怔了，次数多了也有些担心。怕是因为我过度劳累，所以身子才挨不住。她不敢直接去找爹爹，便私下去求妈妈，跟爹爹说给我减少点抄写。后来妈妈来跟我说起这件事，我却是忍俊不禁。

她们哪里晓得我发呆的原因？是了，小翠肯定不懂，她自小来我家里，一次都没出过府去。妈妈也不懂，她上心的只是府里上下的生活起居，定然也不知道我曾在外面碰到了一个这样好的人。就这样，我怀揣着自己的秘密，心里没来由的欢喜和骄傲。我不肯告诉别人，但是憋在心里又难受，只好每天晚上望着窗外的老榆树喃喃自语。我也真是奇怪，既是不想说却还偏偏要说。只是可怜了老榆树，估计他对少女的心事也没什么兴趣，但苦于动也不能动，只好听着。

梦里又见到了他。

只是梦境昏昏，样子亦瞧不真切。四周烟火闪耀，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变幻不定。那一瞬间，我忽然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他是谁。人群中，他从不远处慢慢朝我走来。我只觉得心越跳越快，几乎快喘不过气来。擦肩那一瞬，眼波流转。那曾经惊艳了时光的在满天烟火映照下无比璀璨、纯净、温柔、深情的眼神，飘然间远去仿佛那云层之上的漫天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