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美好 2

        昨日父亲节,我犹豫再三直至下午时分才试着给在乡下老家过活的父亲打电话,没想接电话的是母亲。平日里母亲在城里帮着弟家照管孩子,恰逢周末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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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电话里问爸干嘛去了,母亲说:“又去打牌了,手机拉家里了。”寒暄几句,准备挂电话时还是说:“回来给爸说下我给他打电话了!”老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耳朵早早就不好使,尤其打电话时必须要大声地喊着说才行,许是我声音小了些,反复说几遍,母亲愣是没听懂,无奈索性回答:“今天父亲节,爸回来你就告诉他我给他打电话了。”随后,母亲一阵大笑:“怪不得你爸昨晚念叨父亲节呢,我还想着咋又这么个节。”母亲还在那里笑着,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父亲、母亲这一辈子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读过高中,早年当了几年民办教师,后因家里搬迁至河西,弟弟又出生,农活母亲一个人忙不过,只好一心务农了。母亲此生最遗憾的就是从来没进过学校门,用她自己的话“这辈子就只能从土里刨吃的了,睁眼瞎啊”。就这样,父亲和母亲春播秋收,终日劳作,日复一日,年望一年,日子过得还是紧巴,不觉我们姐弟也都长大,他们的腰背却一天天驼了。

        父亲很喜欢喝茶,那种称作“罐罐茶”的,我们河东老家的习俗。将小小的茶缸,用铁丝做个手柄就成“茶罐”了,里边丢上些茶叶,再加了水后放在炉子上煮,叫“炖茶”,每罐煮好刚刚一口的量,就着馍馍边吃边喝,一顿茶可以抵上一顿饭。虽说刚搬来的时候父亲还年轻,但这么些年也没改变,反倒是更比一日三餐重要了,每天喝两罐,早一罐,晚一罐。母亲经常会说:“他的茶喝的比什么事都乘意(方言词,上心的意思)”。

记得早些时用着煤油炉子,地里忙活回来后,母亲在厨房里和面准备饭食,他一个人则坐在堂屋里边炖边喝。而我可是喜欢那煤油被火烤焦了的味道,有种牛奶被炼焦了的香甜,满屋里飘,父亲静静坐着,似是看那岁月如同茶烟一般悠长而恬静,且忙且慢。一罐茶喝上半个多小时,茶败了,他便也喝好了,就又开始屋里屋外地忙活。

        用电方便后,父亲买来电炉子炖茶,那种最廉价、盘了电炉丝的,但也不耐用,炉丝很容易坏。冬天就方便些,屋里生着炉子,饭后父亲总在炉子上炖茶。农村里冬天没有多少农活儿,大人、小孩都会寻点消闲的。我们家惯常是父亲在炉子上炖茶喝,母亲就在旁边纳着鞋底,我和弟弟也围坐在炉子旁,一边听父母讲他们小时候的故事,一边嗅着炉膛里快烤熟的土豆香。一家人吃喝说笑,时光静好,未来可期。

        当然,有农活的时候,父亲母亲都要先尽力地照管活计,生怕耽误收成让本就不宽裕的日子更紧张。那时,家里的晚饭总是等太阳落山后母亲从地里回来才张罗,每每等饭熟时,我和弟弟早已趴在桌上睡着了。也可能是因着平日里的困苦,母亲会在我俩生日时把早早攒下的鸡蛋一次打上好几个,炒上金灿灿的一盘,可是美味!看着我们争抢地吃着,母亲也格外高兴。

        如今,我们姐弟都各自在城里安家。但这样过了一辈子的父亲母亲,总是割舍不下他们的田地、他们的家舍,不习惯跟着我们一起生活,父亲依然每天两罐茶。每逢假日团聚,我总是喜欢凑在父亲茶罐前喝上一口,直叫苦涩,父亲则呵呵笑着,下一杯却又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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