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打工记（2）

我们这间房产中介公司开在老北站一带，那时人人都翘首期盼着千禧年的到来，房价还没有暴涨，虽然传说要拆迁但还没有动静，地铁也还没有开通。我们的店在垃圾站上面，但是处于热闹地段。我站在紧闭的窗前（打开便臭气扑鼻），俯瞰街对面拉着打折横幅的红木家具店，门口大喇叭里不断循环播放促销信息的布店、放着震天响的摇滚乐的皮鞋店，以及显得井井有条的便利店……相形之下，我们的店可真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啊！

店里加上老板，一共才三个人，加上我也只有四个人。不过，因为这一带流动人口多，前来光顾的客户倒也天天有。自然跳单的也不少，经常是白忙一场。每当这时，老板就唉声叹气道：“不干了！不如关掉算了！”

据我观察，老板之所以落到这个境地，多半是他咎由自取。别看老板现在萎靡不振，天天趴在办公桌前跟那只大橘猫面对面做白日梦，听公兴路上志恒中介的洪芳年说起，咱们的老板曾经也风光过一阵，代理过三门路那边的楼盘销售，一下子就发了。从此就飘飘然不知所以，跟秘书小崔搞不拎清，大白天在办公室搂搂抱抱，还欠了一屁股债，被法院公示。老板太太家底厚，学历也不低，相貌也不差，劝老板跟小崔断，老板就是不回头，眼看就要离婚了。

洪芳年长得尖嘴猴腮，外号猴子。我问猴子：“那老板跟小崔现在怎么样了？”

猴子道：“小崔已经傍上于总了。”

于总是谁？仿佛大名鼎鼎人尽皆知，我倒也不好意思追问了。

从那以后老板就成了愁眉苦脸的煨灶猫。在这个下只角的地方，开了这家新安居房产中介。所谓新安居，老板有一次解释说，是“心安即是家”的谐音。老板是沪上某大学国政系毕业的，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守着这间小破中介？新安居，还不如改为“心不安”。我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