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鬼》第四章：夜半老人 天巫星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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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夜半老人  天巫星降

刚收了碗筷，病人又来了，果然周末最忙啊！ 门外的路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病人渐渐少了，刚要松口气，猛抬头，门口站着一个瘦老头，头戴一顶紫黑瓜皮帽，旱烟袋，玉戒指，行动举止极为高贵。他也不开口说话，到了桌边，坐下，徐徐伸出手来。白老板微笑着搭上脉，却脸色一变。我很是奇怪，这一整天下来，老板都是胸有成竹、教训病人的导师模样，怎么现在……

“奇怪，你这脉……”白老板沉吟着。

那瘦老头也微微一笑，开口了：“怎么？摸不出来？”

白老板徐徐说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叶天士听说过吗？”那瘦老头一怔，哈哈大笑，抽回手，起身出门去了。到了门口，突然不见。我以为眼花了，忙揉了揉眼睛。

“老板，那人……走得好快。”我很诧异。

小老板叫道：“不是走，是突然不见了。”白老板点了点头，不说话。

我更纳闷了，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老板说道：“叶天士听说过吧？”我摇了摇头。

“无知，我说给你听吧。”小老板翻着白眼很是不屑。

原来叶天士是清朝的大医生，因为医术精湛，所以被民间称为“天医星”下凡。有一次，有个人来找他号脉，叶天士说道：“六脉调和，非仙即怪。”那人满面羞愧，化作一阵清风走了。

我说道：“也就是说，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人？”白老板凝重地点了点头。呵呵，这可有意思了，我从出生起就在山里生活了三十几年，各种荒坟野棺不知见了多少，听过的妖魔鬼怪的传说没有一火车也有几车皮了，生活中也没遇着什么魑魅魍魉，现今来到科技发达的城市里，倒见鬼了？

白老板给张老师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张老师就来了。

他带了个罗盘，在店里摆布了一番，骂道：“这姓高的小子一来，风水就变了！天生的自带阴阳门，什么妖魔鬼怪都找到路口出来了，去他奶奶的。什么天医星下凡，我一定是听错了，绝对是天巫星！”

他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令人十分费解，我怀着小心问了一下。

张老师这才说：“泡茶吧。”小老板忙去烧开了水，我把茶具洗净了端来。白老板取出昨天张老师带来的铁观音泡上，香气轻盈，确实不错。

张老师呷了口茶，这才说道：“这事，得从三十八年前说起。当时，我和我师父正在山里炼丹，哪曾想天上突然掉下个石头来，把丹炉给砸了，可怜我的老师躲避不及，丹炉一角崩飞，正中太阳穴。我急忙要扶起他，师父口中念着‘天医星降’就过世了。我安葬了师父，便根据那陨石的时辰方位进行推演，费了好几个月，才确定了天医星的出生地点和日期——柳家村高家人！”

我一愣，难道……张老师看看我，点头说道：“不错。我想，人间多一位名医，这是幸事。我既然看到了星降，就说明上天要我参与此事。所以我决定等你长大后为你找一位真正的好医生来教你。想不到，我走遍天南地北，见到的都是欺世盗名谋财掘利的所谓名医大师，真正能悬壶济世解救苍生的少之又少。有德行的医术不够，医术够的又缺德。二十几年过去了，我一无所获。直到后来我得了大肠癌，痛苦不堪。明明算到自己命不该绝，可怎么又染此绝症？我无奈之下，在师父坟前求他老人家显灵，而后起卦，竟意外得知此处藏着一位高人。我抱着病体艰难而来。”说到此处，张大师感激地望向白老板。白老板则摆摆手，那意思大约就是“我们的交情还讲这个？”

张老师接着说道：“死里逃生之后，我便把天医星的事告诉了老白。老白显得很是激动，问我什么时候能收你为徒。我又占卜一卦，结果缘分未到，说是须等公门缘尽之时。”

白老板笑笑接着说道：“张老师后来算了个时间，让我某月某日出门，必能相遇。还说此人与我见面时，会伤右手。你为了救那中风的阿婆，可不是把右手给她咬出血来吗？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所以，才带你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一边的小老板哼了一声：“嘚瑟！”

我装作没听到，说道：“只是……两位前辈说的事，太玄乎了。如果我真的是什么天上的天医星，那我对医术应该很有悟性才对啊！可我昨晚上打开《伤寒论》，看不懂就算了，还直打哈欠，没两分钟就睡着了。就这，也名实不副啊！”

“这也是我昨晚上奇怪的地方。”张老师说道，“直到你们说有个奇怪的人进来给老白把脉，我才醒悟过来。刚才这罗盘滴溜溜直转，这表示这里阴阳门被打开了，什么东西都跑了出来。”

“能打开阴阳门的，除了道行十分精深的人，再有就是天上地下的阴灵神明。你没学道，也非阴灵，当然就是天上来的。我现在回想当时我师父的话，说的天医星，还是天巫星，好像更像天巫星。”张老师一边沉吟一边说着。

“等下，张老师，”我说道，“我活了也快四十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遭遇，怎么突然就……天上的星宿了？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还有什么阴阳门，这个……也未免太骇人听闻。就刚才那个人，我怀疑只是……走快了些，我们没注意看，所以就以为……他突然不见了。会不会就是这样呢？”

“不可能。”小老板十分自信，“我还没瞎。他就是突然不见的！”

张老师说道：“不用争了。我的罗盘不会错。本来人鬼殊途，阴阳门开也就开了，他不犯我，我不犯他。但就怕那些东西作怪捣乱，影响店里治病救人。病人阳气本来就弱，经不起折腾的……我先留张符在这，看看吧！”他起身到大门口，从长衫内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贴在门框上。

我并不相信我是什么天上的星宿。我出生时既没有屋罩红云也没有鹤鸣九天，我妈更没有“梦异像入怀”，否则家里人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倒是读师范的时候，和几个同学去逛街，有个算命的说我一生穷困流落街头，不仅没收卦金，还包了二十块给我。

所以，对于白老板和张老师的星宿言论，我虽觉有趣，却也只如故事一般看待。

倒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店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有空的时候白老板就会教我一些中医知识，说学中医，要先培养兴趣，怎样才能让学生有兴趣？当然是让学生看到疗效，自豪感就会油然而生。什么疗效最直接？扎针和艾灸啊！我觉得白老板的话很有道理，而且教学水平也并不比我师范的老师差。

白老板自己很忙，他经常要出诊，就让小老板教我扎针。小老板满口应承，说一定会好好教我。我很是感激。我知道这个女孩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做事很有分寸。她对我虽然总是大呼小叫，对长辈却很恭敬客气。现在白老板让她教我，相信她一定会很尽心的。

但当她走近收银台，我抬头看她时，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的眼睛依然那么美丽，可是透出的却是恶作剧般的杀气。

“你……想干什么？”我很是吃惊。

“教你扎针啊！”她不阴不阳地说着，突然间按住我右手，我手掌张开，她猛地一针，正中虎口，入内大半。

“哇草！”我发誓真不是故意骂脏话的，太突然了。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手牵手，但，真的没那么美好。

酸胀发麻不说，她还进进出出，捻捻转转，你能相信那只残忍的手竟是眼前这位千娇百媚的女孩的？

“爽不爽？”她挑逗的话令人哭笑不得。我还没开口，她已经板起面孔：“听好了，这叫合谷穴，自己慢慢复习吧。我走了。”说着往门口去了。我忙叫道：“你上哪儿去？白老板不在，你也走了，我不会看病……喂……喂……你不怕我卷了钱跑啦？”

叫不回来了，她上了对面街边一辆摩托车，抱住那男的腰，绝尘而去。

我心中很是失落。没错，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是，人家有男朋友了啊！不过即使没男朋友，也是轮不到我的。

带着淡淡的伤感，我看着合谷穴上的银针，感受着酸麻胀，微微一动针柄，那酸爽直透到手臂上来了。我不禁“哦”了一声，忙把针拔了出来。一股钻心之痛令我顿时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