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赑屃精•下

大概过了半个多月，女子突然闯进华生寝室，责骂华生：“我有哪里对不起你，竟然要砸碎我的身体。不过，我也不怪你，毕竟你父母担心的是你的身体，现在我已经求得仙宫灵药，你吃了，病就好了。”

女子拿出草药，让华生吃了下去，华生觉得药草又香又甜。

女子说道：“以前住得近，可以早去晚来，现在我住得远了，干脆就住在这里吧。”

从此以后，女子白天也看见了，唯独就是不吃不喝。全家上下都能看见他，华生每次见到都会大骂，女子都是笑而不答。

每天晚上，华生的妻子都抱着华生坐在床上，不让女子上床，女子也不勉强。妻子每次一躺下，就不知原由地昏昏欲睡。女子便趁此独自与华生同床共眠。

华生吃了灵药后，精神一直都很好，父母见此，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们了。

这样过了一年多，某天，华生偶尔上街游玩。有个头上生疥疮的道士，仔细观察华生半天，说道：“你身上妖气很重，印堂发黑，你不跟我说实话，你将命不久矣。”

华生将自己近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了道士。

疥道人将华生邀请到茶馆，去下背上的葫芦，从里面倒酒给华生喝随即又拿出两张黄符，叮嘱华生：“你将两张黄符带回家，一张贴寝室门上，一张贴床上，千万不要她知道。你们缘分还未尽，八月十五夜里，我再来找你。”

那时大约六月中旬，华生回家后，按照道士所说的贴好符箓。

女子回家到门口，被吓得连连后退，大声骂道：“你怎么这么薄情，你以为我怕这个吗？”

女子骂得特别凶，身体却十分诚实，硬是一步都不肯踏入房门。

过了很久，女子大笑地说：“我有一些话要和相公说，听我说完后，相公自己定夺，可是相公得先把符箓拿走。”

华生按照女子的话做了，女子才走尽房子。女子对华生说：“相公相貌极美，所以妾身喜欢相公，道人也因此喜欢相公。我喜欢相公，是希望相公做我夫君。道人喜欢相公，是想和相公成龙阳之好。现在话都跟相公说了，请相公自己做选择。”

华生恍然大悟，两人和好如初。

中秋夜，华生喝女子一起赏月，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看见短墙外有一人露出半个身子。靠近一看，原来是那个道士。

道士拉着华生说：“妖怪与你缘分已尽，所以我特意来除妖。”

华生说：“道长，我想好了，我想和女子生活在一起。”

道士说：妖精拿污言秽语污蔑我，我已经知道了，我绝不可能放过她。”

道士随即拿出两张符箓，口中念道：“速速将她拿来。”

华生原地徘徊，家人听到响声，纷纷出来了。道士让华生家里人把符箓拿去给华生妻子，妻子特别高兴，拿着符箓指向女子，女子顿时全是颤抖，说不出话来，家人绑好女子的手，一起推搡这女子到门外。

女子哭着对华生说：“我早知道我与相公缘分尽了，应该早点离开，只因为一点痴情才留到了今日，才有此灾祸。这么多年来，我们有多恩爱，想比你应该知道。如今你我要永别了，只求相公能把我放在墙下阴凉之地，不要让月光照到我，这样我或许能死得慢一些，不知道相公愿不愿意可怜我，满足我这个愿望。”

华生本来就不愿意和她分开，便将女子带到墙边，解开了束缚她的绳子。

女子向天上一跳，化成了一朵乌云，飞上天空了。

道士长啸一声，向东南腾空而去，不知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