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红尘诀

我叫容音,是一只灌灌,亦是朱雀上神最小的弟子。

我今年三万二千八百六十五岁,已经在这不周山,跟着上神修炼了上万年。

虽然我活了三万多年,可这岁数在神鸟族中,着实不算大。

师傅常常说我,资质愚钝,难成大器。即使再过个三万年,也难修成上神。

我面上平静,心下却十分不屑,哼,上神有什么意思,除了收几个徒弟,板着张脸训斥训斥他们,还能干什么?就连媳妇,都娶不到......

每每这样想,一记爆栗就会落在我的鸟脑袋上,“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也敢鄙视为师?”

我捂着脑袋,皱着眉,嘟着嘴,十分不满地看着师傅。

心想:难道我想的有错吗?

“嘿,还敢跟为师顶嘴?!”

又是一记爆栗!

我忘了,这只老鸟,会读心术。

近些日子,师傅很是不快。

因为,三师兄回来了。

三师兄是只毕方,化作人形时,英俊潇洒,身形颀长,白衣飘飘,气质出尘。是师傅最为得意的一个男弟子,按理说,他的归来,师傅应高兴才是。

可不知他经历了什么,如今的三师兄,颓废迷茫,双眼无光,整日与酒为伴,一身风华,消失无踪。

师傅再见到他时,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在某一个寒冷的雨夜,醉了酒的师傅劈头盖脸的把三师兄大骂了一顿: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把你毁成这样?”

三师兄两行清泪,满眼悲伤,声音无比凄凉:“师傅,你不懂……”

气的这只老朱雀毛都炸了起来……

原来,三师兄是为情所伤……

那时候的我,只觉得好笑,正如师傅所言,“不就是一个女人,至于吗?”,却不知,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一、

今日,我又早早的起床,去山上采药,交于师傅炼丹,替三师兄治疗情伤。

我暗暗的捂着嘴,嘲笑那个老头,情伤是吃药就能治好的吗?若是能,那天界也不会生出那么多苦情鸳鸯了。

不过,比起三师兄的一蹶不振,我更想知道究竟是何方女子,能伤他伤到这种程度。

“这位仙子,请问,这里可是不周山?”

正想着,突然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维。

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位谪仙般的男子,剑眉星眼,薄唇微抿,轮廓分明。一身青衣,负手而立,气质儒雅。

我微微惊讶,这等俊人儿,还从未见过,应该不是这不周山的鸟儿。

“是,你有什么事吗?”

那男子轻舒一口气,高兴的说:“总算找到了。仙子,请问朱雀上神住在何处?”

原来是来找师傅的!

“你找他何事?”

青衣男子拱手作了一个大礼,道:“在下想求取永生之法!”语气中满是诚恳。

我略微皱眉,神仙不都是永生的吗?难道这男子不是神仙?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含笑解释:“在下是从人修炼而成的神仙,非自然天成,每隔三百年,便要受一次雷劫,若是受不过,还是要堕入轮回的。”

我了然一笑,这我倒是听说过,天生的神仙,比如女娲、伏羲、大鹏、凤凰、麒麟等都是不老不死的,而从人、兽、禽等其他道修炼而成的神仙,每隔三百年,就要历一次雷劫,过了,延命三百年,过不了,重堕轮回。

我冲他眨眨眼,调皮道:“求永生,你该去找凤凰。朱雀那老头,哪懂什么永生之法啊。”

男子微微一惊,挑了挑眉,大概是没想到,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能这样调侃朱雀上神。

“敢问仙子的仙号是……”

我轻轻掩唇,“噗嗤”一笑,有仙号的神仙,都是神仙中修为高深的老前辈了,我一只小鸟,哪有什么封号,定是刚才的话吓着他了。

哎,怪只怪平日里那个老头总是跟我嘻嘻哈哈,哪有为人师表的样子,而我,也跟他没大没小,一时间着实尊敬不起来。

“我没有仙号,不过,朱雀老头是我师傅。”

他展颜,尴尬的笑笑,“原来是小仙倌啊,在下陶浅,这厢有礼了!”

陶浅告诉我,他之所以千方百计求取永生之法,只为了轮回路上的青梅竹马。

在人世时,陶浅本有一个定了婚约的未婚妻,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可陶浅终是醉心于修仙,在大婚当日,抛下新娘,去了终南山,不问世事,潜心修行。

新婚当日被丈夫抛弃,这可是大罪,其妻受尽了世人白眼,含恨而终。成仙后的陶浅一直想弥补于她,这是他欠她的。

奈何寻找了多年,一直没能找到她的转世,或许她已经过多次轮回,灵魂早已湮没在忘川之水中。

陶浅不愿放弃,依旧辛苦找寻,可三百年一次的雷劫,一次比一次难渡,他已经有些吃不消,所以,他更加着急,他不愿待他天命尽时仍旧寻她不见,空留满腹遗憾。

所以,他想要永生,他宁愿用悠悠岁月中的无尽孤单,偿还她一世情缘!

我想起了西方世界,有个佛陀,也是在人世时,新婚之夜抛下待嫁妻子,后来,佛陀为偿情债,一直在世间做个疯和尚,还大言不惭: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世人若学我,如同堕疯魔……

“原来如此,我三师兄也刚吃了感情的苦头,我本以为时间久了,自然就会好起来,看到你,才知道时间越久,思念越深……”

2、

陶浅还是见到了朱雀老头,因为我想,老头既然能治情伤,治一个也是治,两个也是治,不如就一起吧,也算功德一件。

况且,药还是我采的呢。

没想到,陶浅却拒绝了,

“我欠了她,定要还她,方能安心。”

朱雀老头默然不语,深邃的鸟眼囧囧有神,一眨不眨的盯着陶浅,

半响,老头道:“既如此,留下吧,本上神教你永生之法。”

我诧异的看着老头,他何时会凤凰的本事了?

“老头我会的多着呢,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个屁!”

一记爆栗又落到我的脑袋上,这老头,又偷听人家的心声……

陶浅留了下来,从此,洒扫之事,就归了他,我倒清闲了。

不得不说,陶浅的到来,让我的生活热闹起来。

我一直生活在天界,从不知人间是何种模样,陶浅便一点一点将人间之事讲给我听。从秦皇到汉武,从西施到虞姬。

他给我描述春夏四季,描述姹紫嫣红,描述走兽飞禽,甚至描述人间美食,常常听的我口水直流,原来我才知道,能吃的不仅是虫子,还有其他美味。

甚至闲暇时刻,他会做给我吃,蒸煮炖炒,不带重复。

我越来越喜欢跟他在一起,有时已至深夜,我仍然不舍得离去。

偶尔,陶浅会做些小玩意儿送我,逗的我开怀大笑,我原以为,冰雪覆盖的不周山,只有寒冷和荒芜,可自从他来了,我才知道,灰蒙的天空也可以翩跹着竹蜻蜓,呼啸的北风也可以起伏着灵动的纸鸢。

玩累了,我带他到迷谷面前,迷谷的枝桠迅速生长,而后轻轻托起我俩,把我俩送到最大的枝桠上,再伸过来一小截树枝,折断,便有清泉。

陶浅一边惊叹,一边拱手作礼,连连摇头:“大不敬,大不敬,这可是上古树神啊!”

我俏皮一笑:“它祖宗是树神,它不知是多少代的小迷谷了。”

迷谷不乐意,枝桠乱颤,似是抗议,惹的我俩又是一阵大笑。

眨眼,半年过去,陶浅依旧每日洒扫,陪我嬉戏打闹,我从未见他学过什么术法。

“你在这已经半年了,老头可教你什么术法了吗?”

陶浅笑的云淡风轻,不见一丝恼怒:“上神自有安排。”

我“噗嗤”一笑,这老头,最是随性,想到什么做什么,能有什么安排。

“老头诓你的吧,他哪有什么永生之法,三百年眨眼而过,说不定雷劫来了你都没学到。”

陶浅垂了垂眸,我读懂了他脸上的悲凉:“如若真是这样,那就是命,我只能认命。”

我心下涌起一股忧伤,大概是被陶浅的情绪影响到了吧,若是他受劫不过……

我突然抓紧了他的臂膀,“不会的,你一定可得永生,还了债,便来陪我,可好?”

陶浅惊讶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我并未退缩半步,也不在意双颊的嫣红,他愣了半响,终是一声叹息:

“你值得更好的,我不配!”

3、

一连几日,我都非常不开心。

自从上次陶浅拒绝了我,好几天我都未见到他,也不想见他,一来,不愿见他,太过尴尬;二来,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改变。

我没精打彩的翻弄着手中的纸鸢,这只纸鸢,是陶浅送我的,陶浅放纸鸢,因奔跑而微微出汗的鬓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衬着他的俊朗的侧颜,煞是好看,还有那时的欢声笑语,依旧萦绕于耳,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愣愣的看着它,突然,我拿起它跑了出去。

我一个人发疯似的满山跑,总想把它放起来,我要证明,即使没有他,我也能活的很快乐。

可是,我失败了,没想到陶浅放纸鸢时是那么的从容与优雅,而我,用尽了力气,依然飞不起来。

我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懊恼和不甘充斥着我的情绪。没有欢声笑语,没有陶浅如冬泉般动听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唤:“容音,容音~”,

那一日,陶浅决绝的眼神像一把利剑,刺痛了我脆弱的玻璃心,曾经放纸鸢让我感到快乐,如今,只令我痛苦。

我气的把纸鸢狠狠踩在脚下,终于明白,是什么改变了,原来我喜欢的不是纸鸢,而是陶浅。

我跌坐在地,不顾冰雪的寒冷,一滴清泪落在雪地,瞬间凝结成冰,祭奠着我破碎的感情,陶浅,陶浅,你终是成了我的魔障……

迷谷的树枝把我扶了起来,我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虽然它的枝丫冰凉,但此刻却是是我心中唯一的慰藉。

“知道你三师兄为何如此痛苦了吧?”

迷谷现了人形,站在我面前,我撇过头,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明明只有三万岁树龄,每次现行非要化作一个白胡子老头,故装老成。

“嘿嘿,”迷谷重新换了人形,这一次,是个二八少年。

“难道为情所伤的人,都会如此痛苦?”

迷谷无奈一笑,告诉我,小三儿(我三师兄)比我还背,他在人界遇见一个女子,两人互相倾心,私定终身,可成婚当日,女子父母赶到,死活不愿女儿嫁给他,而是给那女子另觅了一段姻缘,那女子执拗不过,终是从了父母,抛弃了他。

大婚当日,小三儿本想前去抢婚,奈何那女子已变冷漠,对他道:她活的很好,与他死生不复相见。语气决绝,不带一丝感情。

至此,小三儿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我不由得唏嘘,“难怪他那么痛苦,我仅仅是因表白被拒绝,就如此难受了,而三师兄,是真真爱了一场啊。”

我眼泪汪汪,十分委屈的看着迷谷,“可是,即便只是如此,我依旧很难受,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好受些吗?这里疼。”

我捂着胸口,清泪长流,声音哽咽,“明明知道他不喜我,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他。”

迷谷叹了口气,沉重无比。

问世间情为何物?

4、

冬夜的不周山,寒冷异常。

我常年在此生活,早已习惯,可是陶浅,还是第一次在这过冬。

按说神仙是不会感冒的,可陶浅却发了高烧。

我本不想管他,奈何他的咳嗽声在深夜的不周山格外刺耳,吵的我无法入眠,我起身,骂骂咧咧的熬了一碗汤药,没好气的端给了他。

“喝下去,省的不周山的鸟儿都睡不着,明儿个又会怪我了。”

陶浅勉强支撑起病弱的身体,声音竟无比虚弱:“谢谢你。”

我本想去扶他,奈何他当时的拒绝如魔音般萦绕在我耳边,生生止住了想要上前的步伐。

“你好生将养着,明日便会好了。”

我语气软了下来,因为他的咳嗽声,声声带血,我的心,听的生疼。

“容音……容……音……你说,我若是堕入轮回,还能寻见她吗?”他忽然如梦呓般的喃喃自语,让我痛彻心扉,无法呼吸,原来,悠悠岁月,他哪里是满腹遗憾,分明已经爱她入骨。

我很想问他,既然放不下,为何当日要抛弃她?

我很想问他,明知永生之法难寻,为何不早一点来?

我很想问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既然寻她不到,就不可以转身多看看我吗?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终是化作满面泪流……

我万万没想到,几日后,就是他的第三个雷劫,更没想到,这一次,他没能抵御住。

我亲眼看到他倒在诛仙台上,就那么直愣愣的倒了下去,面带微笑,平静祥和,倒下前,他用嘴型对着虚空,说了三个字:

我来了……

回到不周山,我躲在房里哭的稀里哗啦,明明死的不是我,为何我心如刀割?明明他就盼着这一天,为何我如此悲恸?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不知何时,师傅站在了我身后,无奈的叹息。

“我观他初入不周山,已经元神将尽,怕是这些年,为了找寻他的爱人,没少耗费元神吧,所以区区第三个雷劫,便身死道消。”

“永生之法只能无情无欲,方能修的,他,万万不行,我本算着离开后,让他在不周山隔离世俗,修身养性,说不定哪一天,他便想通了,万万没想到,他不仅越陷越深,还把你带了进去,唉……”

我听后,心更痛了。

“师傅,你说过情伤能治,那也给我也治治吧。”

“哎~傻丫头,忘之一字,方能治,可若是放不下,即使忘了,心还是会痛。”

忘吗?我不愿的,活了这么久,就这一次心动,却要强行忘记,我宁愿永远痛苦的活着,至少那段美好的时光,还能温存。

5、

我瞒着师傅,离开了不周山,去到了地府。

奈何桥上,忘川河畔,我驻足良久,只为等他到来,问一句安好。

孟婆看不下去了,催我离开,“这来来往往的鬼魂成千上万,你要等到何时?”

我不语,抿唇一笑,既然来了,我就不怕等。

“哎,人界多痴男怨女,没想到天界也是,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折磨了多少灵魂。”

我好奇的转头,“婆婆,你经历过情爱吗?”

孟婆舀汤的手一顿,眼神迷离,只一瞬,便恢复如常,她语气略带不快,有几分急躁,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我心下一痛,了然不语……

百年时光,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忘川河畔的第一百年,我终于等来了他。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满眼的不可置信,开口轻喃:“容音?”

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曾无数次幻想过见到他时的场景,许会骂他,许会打他,许会怪他,许会恨他,许会怨他,许会欣喜,许会感伤,许会无奈,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心痛……

我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了他的腰,任眼泪湿透他的衣衫,任万千思念在喉间哽咽,说什么都不愿放开他,

“跟我走,我带你回不周山,重塑身体,跳出轮回,好不好?”

“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是灌灌,一身七彩羽翼,尽皆是宝,你都拿去,还你宿世情债。”

“我要你也欠我的,那样,你可会生生世世来寻我?我不用你受劫不过,堕入轮回,只需你在这奈何桥上,忘川水边,等我一百年,可好?”

他双手环抱着我,虽然此刻他只是一具冰冷的灵魂,但我却感到如初夏般温暖,胜过所有玉浆琼瑶。

“容音,你可知,当日我为何抛下她,去修仙吗?”

我摇了摇头,他哽咽着,给我讲述了一个遥远的故事。

他和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便约定,他为她披上凤冠霞帔,迎她十里红妆,许她岁月静好,白头偕老。

可不知何时,他发现,她体内,竟被魔界种下魔种,若是圆房,魔种便会生根发芽,吞噬她的灵魂,令她永世不得超生。

而唯一的解救之法就是以神仙之体,换下她的魔体,渡化她。

所以,经不经受雷劫,要救她,他都会身死道消。

大婚当日,他狠下心,轻吻她的鬓角,泪洒红烛,进山潜心修行,即使知道他走后,她会受尽世人白眼,遭尽世人诟病,依然不动于心,他要的,是悠悠岁月漫长时光里的携手相依,而非短暂相守。

世事弄人,成仙后,他耗尽元神,却寻她不见,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便来不周山寻求永生之法,岂料习得此法,须绝情弃爱,他摇了摇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又岂会忘了她?”

“如今,我身死道消,堕入轮回,记忆将不复,只愿红尘之中,还能寻到她,弥补那世情缘,宠她一生无忧。”

“竹篮打水,终是一场空,我曾想,成仙后,在三生石上刻下我与她的名字,生生世世与她偕老,可我上黄泉下碧落,都寻不到她,美好愿景,终成一枕黄粱。”

他一笑,无比苦涩。

他松开我的双手,走过我的身边,再回头,已喝掉了孟婆汤,决然的走向轮回之门。

他与我,终究擦肩而过...

5、

师傅愣愣的看着我,“容音,你可是想好了?”

我点点头,“师傅,我活了三万多岁,就这几天才觉得最真实,有血、有泪、有欢笑、有痛苦,所以,我一定要去。”

师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终究只是一声叹息。

我拜别了师傅,负上行囊,准备离开不周山。

我要入凡尘,去找他,在凡尘过往中,了却与他的恩恩怨怨。

我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我与他,在对的时间、对的年龄、遇上了对的彼此。

这一世,我依然叫容音,而他,叫弘历。

我成为了他的妻子,唯一的嫡福晋,我们挽手游园、月下对饮、观风赏雪、泼墨丹青,我感受到他的敬重,感受到他的情意,却总觉得,我们之间,少了一些什么。

我秉持祖宗规矩,不敢僭越一步,我尽力做好一个妻子应有的本分,孝顺、贤良、大度、雍容...

他登基称帝的那一天,我感动涕零,因为我知道,他心怀伟业,胸纳天下,终于可以一展抱负,大施拳脚了。

于是,我又尽力扮演好一个皇后的角色,万事以大局为重,母仪天下!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完美,便可收他青眼令看,获他爱意无边。

不曾想,他对我,只有敬重和感激,飘忽的眼神中,始终有那么一丝疏离。

即便,我第一个孩子死亡,他也只是装模作样的悲恸了几日,依然灯红酒绿。

我可以原谅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却不能原谅他对孩子的冷漠,终于,我心生了恼怒,和他多年的情分,划出丝丝裂痕。

我原以为我就这样消沉下去,青灯古佛,孤苦终老,直到,她的出现。

她正直、善良、胆大心细、敢做敢当,她的到来让我的景仁宫,重现欢声笑语,也让我,重新生出活得精彩的勇气。

她,叫魏璎珞。

你来的勤了,来看我,陪我聊天、对弈、临摹丹青...我很快乐。

虽然你口口声声厌恶着璎珞,但我能从你乍冷乍热的眼神中,看到一抹欢喜。

你,爱上了她,只是你并不知晓。

因为,她,就是你找寻近千年的青梅竹马!

这一世,你给了我极致的宠,也给了我极致的痛,我有无上的荣光,却在为博你真情的路上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我想与你诉说,却只能得见你远去的背影,因为,你的心,至始至终,没有留我分毫。

终于,在我第三个孩子死亡后,我选择了自尽。

我知道,往后的日子,有她相伴,你在紫禁城,不会再孤单。

你会给她三千繁华,宠她一生无度,她再胡闹,在你眼中,也是俏皮;她再过分,在你眼中,也是可馨。

因为爱,所以你的眼中只容的下她,你尽其所能的宠溺她,予她岁月静好,绝代风华。

红尘滚滚,我曾对你一见倾心,秉承度化你的决心,追随你而来。

可即使我先遇见你,占尽天时地利,依然打动不了你的真心。

你的爱,早已遗落在她那里,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原来爱情,不可强求。是你的,终是你的。

只是我,明白的太晚,代价太大。

6、

我终于回到了不周山,这一次,心里竟无比轻松。

此刻的我,没有了悲戚,只有唏嘘,一生情,一世缘,终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在他心中,从来不是与我双宿双栖。

“哟,回来了?不哭了?”

老朱雀有时候,真的很烦。

我哪里还哭的出来,所有的眼泪早在紫禁城中就给了他,从此我的心底,只会将那段美好珍藏,不会再拿出来与人共享。

“你看。”

老朱雀指了指我身后,我转身看去,只见三师兄正脚踏祥云,含笑而来。

“他也应该看破了吧。”老朱雀捋了捋胡须,笑意盈盈。

我对三师兄淡淡一笑,薄唇轻启,“这一世,终究还是她负了你,富察.傅恒。”

没错,三师兄也下凡渡劫,他托生富察.傅恒,而魏璎珞,即是与他私定终生,又弃他而去的女子。

三师兄无所谓的笑笑,“不是我的,终不是我的,幸好,有你陪着。”

三师兄揉了揉我的鸟脑袋,一脸轻松。

我去了趟地府,在三生石上刻下了他与她的名字,他曾经的夙愿,由我来替他完成,也算跟自己一个了断。

他还是找到了永生,和自己爱的人一道,在红尘之中,生生世世。

生亦是死,死亦是生,即为永生!

不过,他倒是度化了我,我情劫已渡,晋升上神。

不周之巅,我一个人,接受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没有你作陪,我依然不孤单。

因为你,早已融化在我心里。

愿你在红尘之中,事事如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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