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炖36

比起亲人们刚离世时，清明时节对他们追忆的心头没有当时那么难过伤心，心头的追祭纸票燃烧过后在缩减，渐渐化为灰烬，不像开始时那么庞杂繁复。羞涩的人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旁白，想对他们说的话，掩埋心底，并且各不相同。

可能为了应景，天气才变得阴冷，没有太阳和风，没有乌云笼罩，只是灰蒙的阴沉。连鸟儿也没有一只，除了一色的绿，也没有其他色彩来参杂、沾染。气氛再怎么阴郁沉闷，都挡不住对亲人思祭的脚步，时间沉淀越久，想起他们的时候越来越少，这特别的日子又怎么能错过呢。

回到真实世界，依旧那样热闹，除了天气不凑趣，换个环境就挡不住我们追逐热闹的心。多么像戏子，刚刚还认真严肃在检讨对一些人的亏欠，转眼就换了嘴脸，鬼话连篇的嘴，不要脸的脸，糊弄着自己和一并相关的人。

甚至不如戏子。某年秋季阴雨连绵，村里逢会请了戏班，木偶的那种。雨下了一个月，戏看了一个月，除了吃饭、戏子休息的时间，基本都泡在村部饲养大院。
早就记不得戏子吃饭休息是怎么安排度过的，整一个月时间，贫乏的生活因为他们存在，单调的日子才没那么乏味。《周仁回府》、《三娘教子》《火焰驹》，还有《下河东》，差不多就记得这些。戏子们扮演的很认真，许多角色是连唱带操作，一边唱着台词一边手脚并用指挥着木偶表达戏里的情绪，一板一眼极符合人物心境、感情。

如果戏剧是真实生活的再现，有些台词就耐人寻味了：
有朝一日太平道
把你们尸首个个都搬回朝
请来高僧和高道
祭奠你们亡魂飞上九霄
愿你们的亡魂把王保
这是赵匡胤马失河东的一段唱词，一方节度使刚刚黄袍加身就忘乎所以及时欢乐，一招昏晕身陷河东性命堪忧之下终于记得基层将士的生死关联。
没有切身的痛，就没有深刻的记忆。

即使把生活要当做戏来演，也要像戏子那般认真。说戏子误国的人未必比得了戏子，有眼热和妒忌的成分不在少数。但就职业来论，能把戏演的像极了生活，就是真的戏子，对得起戏子的称谓。《下河东》是秦腔里的重头曲目，特别是赵匡胤的唱词，一般戏子绝难胜任。社戏间恰有能人，未必比有些高高在上的大腕就差，在慢节奏的过去，一样可以操作木偶的身姿动作加上唱念台词，把角色的无望、绝望和希望刻画演绎的淋漓尽致、细致入微，一样给看台下的观众群情悲愤、慷慨激昂的情绪共鸣。

认真生活过的人，在别人的演驿中用眼泪证实自己的认真，以此强调记忆，避免同样的覆辙再次上演：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请原谅把本该丰富多彩的季节，弄得阴郁沉闷，一年里就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