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

1

夜里,刺眼的灯光忽的亮起。途经狭长的走廊,将我从沉醉的梦境中猛然拉醒。

“我去太爷爷那边一趟。”

透过狭小的门缝,母亲着急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怕我担心,她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没太大事,一会就回来。”

还未等我回复,母亲便匆匆忙忙地踏出家门,搭上亲戚的汽车。待我恍恍惚惚走到窗前的时候,只能看见踉跄前行的轿车。稍带着明亮的车灯,如同一颗急速的流星,汽车将漆黑的长夜撕出一道熠熠生辉的伤口。

农村的夏夜,向来与静谧二字绝缘。或是聒噪的蚱蝉,此起彼伏地匍匐鸣叫。或是贪吃的蚊虫,孜孜不倦地煽翅觅食。又或者穿梭稻田的流浪猫狗,肆无忌惮地在月光下发出惬意的嘶吼。出于母亲归来的考虑与自身的懒惰,我断绝了原先要关灯的念头。迷迷糊糊地走回房间,浑然不顾屋外万物的嘈杂,倒头就睡。

2020年7月31日  凌晨4:00

跟随着明月的脚步,海风也加入到喧闹的战场。居高临下,气流所到之处皆大获全胜。霸道的南风翻山越岭,将清凉的爪牙伸进酣然入睡的各户人家。似乎意识到外来者的入侵,放在床旁的手机用亮屏来发出警告。屏幕上显示出现在的时间,以及父亲的来电。尽职尽责的勿扰模式隔绝了手机的铃声,同时也阻挡了噩耗前来的步伐。


2

“什么时候回来?”

搁置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收到了来自舅舅超群的微信消息。挪开稍显拥挤的行李,我给了他确切的回复,“今天就回。”

临近寒假,宿舍里的空间越发宽阔起来。随着人员的离校,原先堆积的行李箱逐渐减少,留下七零八落的垃圾。顺延着窗户的缝隙,凌厉的寒风轻松地跨过封锁的界限。长驱直入,地上的物件被冬风肆意翻阅。附着在上的灰尘伺机而动,引得屋内的人连连咳嗽。

“你这被子收不收”

一手捂住口鼻,室友一手拈起装被子的袋子,向我询问该如何处置。

“这个……”

打量横放在上铺的被子,又望向室友手中展开的塑料袋,权衡再三,我做出了与往常不一样的决定,“不收了吧,反正寒假也就一个月。”

感知到深冬的到来,万物早早地做好了相应的准备。陈列在道路两旁的白杨树,知趣地刮去双鬓,落得满地泛黄的烦恼丝。无视四季变化的常绿灌树丛,识相地披上银装素裹。往日游荡在校园里的野猫,此时收起步伐,专心寻一处避寒。平日里七嘴八舌的飞鸟,现在只剩下几声倔强的呻吟。收拾好行囊,我背上不算沉重的书包。在这一片死寂的情景中,孤身前往车站。

2020年1月13日 上午8:14 G233车次

在宿舍楼即将在视野里消失的时候,任劳任怨的备忘录呼唤起屏幕的响应,试图提醒即将开始的行程。将通知的信息一指划过,我略带担忧地望向宿舍所在的位置。向来杞人忧天的性格,使我的心中不由得留下一丝不安。

“被子不收起来,真的会没事吗?”

依靠人类的污染行为,狐假虎威的雾霾成为了天空新的霸主。负隅顽抗,凌厉的北风拼命驱散着入侵者,却无济于事。为非作歹的尘霾裹挟了日光,并逐步攻陷了人类的居住地。细小的颗粒物卷入人们的鼻腔,滞留在每一间空旷的屋子中。蠢蠢欲动,自南而来的病毒体跟随气流,为冬季的大地铺上一层不详的征兆。


3

葬礼是在村里的祠堂中举行的。

不同于北方,居于祖国东南一角的福建至今还坚守着宗族思想。对于一辈子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家族本身就是最大的信仰。所谓落叶归根,农民的根就在于祠堂,在于这一片片相依为命的土地。

听闻到长辈的死讯,各家亲戚无不是满怀悲痛,前来悼念。在夹杂着怀念与唏嘘的叹惋中,太爷爷的形象仿佛又一次出现在了人们面前。或是重情重义,或是勤勤恳恳。

“今晚你们两个来守夜,叔叔他……”

将我与表弟明宇叫到跟前,母亲不厌其烦地交代关于我们具体的事宜。似乎是触及某些伤心事,她立马又改变了即将出口的言辞,“有什么事就跟爷爷说。”

为指明魂灵回家的方向,祖上发明了守夜这一习俗。由至亲血肉陪伴身旁,保护死者免受迷路之苦。按照习俗而言,守夜的队伍应该由年岁大小先后实行。然而今年因为长辈的缺席,这个重担就落到了我与表弟身上。

“知道了。”

朝本属于父辈们的位置望去,我顿时明白了母亲欲言又止的用意。大人们因为工作事务的繁忙与地点的遥远,皆无法及时赶回。即使是与太爷爷最为亲密的超群舅舅,也因为某些全家人心照不宣的缘由,缺席了守夜仪式。

遭受亲人接连离世的意外,在场知情者的悲痛比他人更胜一筹。而为了稳定太奶奶的情绪,我们只能忍住秘密,任悲伤发酵。

乡下的凌晨与城市大有不同。没有昼夜不息的24小时的便利店,只能看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小路旁定然不会有彻夜长明的亮灯,只存在若明若暗的小灯泡。此刻亮起灯光的祠堂,在一片乌漆墨黑中分外显眼,引得众多喜爱明亮的生物接踵而至。细小的蚊虫盘旋在上空,不知好歹地发出嗡鸣,惹得人们心烦意乱。

有着手机的陪伴,守夜带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劳累。唯一需要留心的地方,就是需要时刻保证香火长明。为防止自己瞌睡从而错过续香的时间,估算长香燃烧速度的表弟,细心地设置了五分的闹钟。

随着新月的行进,困倦一刻不停地袭击我们的眼帘。再充足的精力,也违背不了生物规律的运转。不知不觉中,我就在长椅拼合的“床铺”上酣然入睡。

凌晨3:00(10分钟后提醒)

蚊子依旧在祠堂盘绕,闪耀的线条灯照常亮起。偶尔,几只寻食的猫狗路过门口,翻找存有食物残渣的垃圾桶。整个村庄在陷入在一片动态的和谐中,秩序井然。直到恪尽职守的闹钟调动起手机屏幕,显示出如今的时间。嘈杂的铃声打破片刻的宁静,也惊动了庙堂里人们的南柯一梦。

“超群……”

闻声而去,我瞧见满面愁容的爷爷坐在台阶上。他双手撑头,嘴里低喃着令所有知情者为之心碎的叹息。


4

“准备去哪玩呀??”

一声浑厚的呼唤,将我们的视线从沉迷的游戏中移开。抬头望去,舅舅超群颇为成熟的面庞映入眼帘。

经历过上世纪艰苦的生活,老一辈的人们普遍不愿意在打扮上多费心神。舅舅也是如此。不爱摆弄发型,历来保持着干净利落的寸头。整齐划一的短发,却衬得他俊朗的面貌中多出一分清新。不同于其他长辈,舅舅的眉宇间透露着别样的亲和。与晚辈们玩耍时,更多的是以朋友相处。作为村中少有的读书人,眼镜成为了舅舅出行的标配。自我记事起,他高挺的鼻梁上就已经支起了学历的象征。

“市里新开的游乐园去不去呀?仪航?”

由于从小我们这些晚辈便离乡求学,故只有寒暑假才能短暂地相聚。每逢这时,舅舅都会带上年龄尚小的孩子仪航,与我们一同去各处游玩。

“走走走!”

岁月的增长,并不能抹杀根植在骨子中的贪玩天性。还未等仪航回答,我们便兴致冲冲地奔向楼下,用行动表明了意见。

年关将近,城市中繁忙的人们也停下工作,专心于迎接这一盛大的节日。平日里布满衣物的阳台,此刻腾出了属于红灯笼的一席之地。素来不苟言笑的铁门,也配合地贴上喜气洋洋的“福”字。往常蛰伏在言语中的传统文化,一一变成了现实。舞狮与锣鼓,重新成为了商家促销的首要手段。在我们前往市中心的途中,象征吉祥的中国红随处可见。

“最近疫情闹得挺凶的,你们要多注意啊。”

一边把持着方向盘,舅舅一边发起话题调动车里的气氛。舅舅素来健谈,各个领域皆有所涉猎。虽不算精深,但与晚辈聊天时,不会落到无话可聊的地步。

“是挺严重的,”我翻阅着最近的新闻,发现疫情的情况正在日益加重。时至今日,已经有多处爆发出病毒携带者。然而得过且过的性格,又让我觉得其无伤大雅,并不会影响到正常的生活。

“外面是不是要下雨了?”

一直将目光聚焦在窗外的表姐突然发声,打断了正在进行的对话。将话题转向天空上成群结队的乌云,她不无担心地发起提问,“游乐园还开吗?”

“不碍事的,可以赶上。”

对自己的车技颇为自信,舅舅胸有成竹地打下包票。他奋力一踩油门,将速度提到了规则允许的最大程度。

南方的天,时常陷入于一水精致的靛蓝。呼啸而过的雁群,翅膀上沾染了些许晶莹剔透的湛蓝。受制于冰冷的气温,徐徐上升的水汽凝结成珠,化为一片片饱含天色的云。随着时间的推移,飘浮于空的蔚蓝聚少成多。鸠占鹊巢,反复叠加的云彩笼罩住苍穹的全部。死气沉沉的灰黑,取代了原先清澈的深蓝。潜藏于云中的雨滴蓄势待发。面对乌云势不可挡的前进,车速的提升无济于事。脱离了云层的庇护,躁动不安的雨滴擅自落地。在不远处的山峰,一根根由水珠化作的响箭,朝着城市发起了第一波攻势。

5

伴随着滚轮与地面的摩擦声,飞机不出所料地安稳落地。柔和的灯光霎时亮起,提醒旅客们行程的结束,也宣告着我漫长的假期接近尾声。

“这个图片我帮你问下,应该能作为实习证明。”

重新连接数据,为飞行模式所阻隔的消息争先恐后地出现。带有“实习”关键字眼的信息,在一众通知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我回复的首选。

“好的,谢谢。”

也许是急于面见等候的亲友,舱门一开,里面的客人便走掉大半。盈余的空间,给予了剩下的旅客足够的地方伸展手脚。一边答复班长,我一边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架上的物品。

不比往常,回新乡的高铁寥寥无几。经过政府不遗余力的宣传,民众的防疫意识突飞猛进。平日里摩肩擦踵的人群,自觉地避开彼此。口罩成为了出行的标配。蓝白的纤维覆盖住人们的神情,断绝了交流的欲望。冷漠代替了病毒,在偌大的车站中流传开来。

“到了没?”

距离列车的抵达,还有一段漫长的时间。安置好行李,我百无聊赖地翻越着微信,一一回复之前积攒的消息。首先回答的,是来自母亲关切的问候。

大道至简的追求,让微信风靡全球。但极简的矫枉过正,也使得其基本功能缺斤少两。不同于QQ的一划即删,微信需要久按才能达到目的。迫于周围人通讯工具的选择,素来不喜堆积消息的我只能不厌其烦地重复繁琐的步骤。所幸时间还早,循环往复的动作恰好能打发无聊的时光。

不停地点击手机,一条条信息总算是逐渐消失。伴着删除按钮的隐现,文字所承载的往事也一一在眼前重现又消散。无微不至的关心、烦不胜烦的任务以及脱口而出的承诺,一并成为了过眼云烟。

“舅舅,那实习证明现在还没定,等通知了再告诉你怎么写。”

“好!”

瞧见稀松平常的回复,例行公事的指头却未按下删除。不由自主地点击会话者的头像,与舅舅的对话一下子展开在眼前。

“老柯,office你有最新版吗?”

“有的有的。”

“这个怎么装?”

“你开下远程协助,我教你。”

“ps你会吗?”

“会的。”

交谈的内容平平泛泛,无非是一些关于软件的探讨。然而如此平常的对话,却让我的手指无法更进一步。随着屏幕的滑动,同舅舅的往事一股脑地从面前闪过。

虽是秋时,新乡却早早地刮起北风。这座阔别数月的城市,仍然是不解风情。以风送客,以风迎宾。周边的景物同离开时一般萧瑟。除去道路两旁的白杨还披上黄叶,孤零零地保留着盛夏的痕迹。经过一番舟马劳顿,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长达八个月的假期,令整间宿舍布满了时间的踪迹。灰尘霸占了全部空间,呛得闯入者接二连三地咳嗽。床上杂乱无章的被子,昭示着我的自作自受。错估开学时间带来的蝴蝶效应,便是难上加难的卫生工作。

“舅舅,上次的office安装得怎样”

“很顺利,很顺利,能运行。”

“那ps你打算什么时候要?”

“过几天。”

……

“舅舅,实习证明现在还没定,等通知了再告诉你怎么写。”

“好!”

在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我终于能够放松地躺在床上,继续查看微信里的对话。不愿啰嗦,舅甥之间的问答向来言简意赅。没过几分钟,交谈的内容便浏览完成。然而我的手指没有同往常一样,点击返回并删除。反倒是将简短的会话一翻再翻,重复播放来自舅舅的语音。

“舅舅……”

来回穿梭于窗沿的秋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触景生情,看着面前的对话,内心积攒的情绪瞬间爆发。泪水溢出眼眸,悄无声息地打湿一旁的枕头。接踵而至的回忆,将我击溃得泣不成声。


6

“舅舅,你那边还招实习生不?”

才结束白天的课程,我便马不停蹄地打开微信,着急地询问舅舅实习的相关事宜。

突如其来的疫情封锁全国,也改变了原先一成不变的事物。学生的假期被无限延长,开学日期一拖再拖。先是三月,后来是五月,直到七月,也就是前天才最终确定成本学期全部皆是线上授课。教学计划的打乱,顺带引发了一系列毕业事宜的变动。首当其冲的,便是实习证明的改动。

“有的,你想要什么位置?”

对于晚辈的求助,舅舅总是有求必应。没过多久,他简短的回复就出现在电脑的屏幕上。

“都可以,能提供证明吗?”

参考学校发布的相关信息,我接二连三地朝着舅舅发出精准的提问。

“当然可以,要不你来当我的助理?”

面对我的诸多疑问,舅舅不仅耐心地一一解答,还同我开起了玩笑。

“别了别了。我散步去了。”

见时候不早,我一边谢绝了舅舅的调侃,一边穿戴好出门的装备。

响应国家的号召,经济的发展覆盖到了乡村的方方面面。从前坑洼的泥路改头换面,变成若干条阳关大道。驻守河流的桥梁鸟枪换炮,披覆上崭新的油漆。旧时杂乱无章的垃圾堆,如今也被有序地分类,装入专门的铁箱。行走在焕然一新的走道上,放眼望去,四面皆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

发达的经济,却改变不了机制的死板。官僚主义的歪风邪气,依然在学校留有余地。开展的任何活动,都摆脱不了形式主义的束缚。此次的实习证明也不例外。经由各级部门的通知,本来规定的格式一变再变。

“舅舅,实习证明现在还没定,等通知了再告诉你怎么写。”

“好!”

收到班级群的消息后,我略带歉意地告知舅舅最新的变动。面对再三改变的实习要求,舅舅毫不在意,干脆利落地给了我回复。

遵循着自然的引导,日月兢兢业业地进行交班。呼应四季周而复始的运转,时间马不停蹄地奔走。从春分行到夏至,再由中伏朝立秋迈进。全然不顾世人的意愿,噩梦尾随岁月的步伐,纷至沓来。



“怎么不接电话?”

经由奶奶用劲的摇晃,父亲的来电突破勿扰模式的阻挠,传入了我的耳边。

“手机开了勿扰模式。”

瞥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天空正陷入一片乌漆墨黑。月亮的身躯被黑暗吞噬大半,往常陪伴的星辰也寥寥无几。误以为自己还身处梦境,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父亲的发问。

“舅舅走了。”

为更好地理解对话,父亲习惯性地代入我的视角。事态紧急,他三言两语便地传达完了全部信息。

“哪个、哪个舅舅?”

如同一声平地惊雷,简短的消息将我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瞬间震起。颤颤巍巍地把住电话,我连忙向父亲询问当中的具体内容。

“超群啊,唉……那么年轻,怎么就……”

满是惋惜的回复,彻底地击碎了我最后的希望。

霎时间,泪水填满了整片眼眶。将手机交给奶奶,我浑浑噩噩地躺回床上,脑海里全部是与舅舅相关的回忆。他的健谈与幽默,他的和蔼可亲,乃至他的音容笑貌。这些曾经无与伦比的美好,如今一一化为荆棘,循环反复地刺痛内心,提醒着我舅舅离世的事实。直至天明,我再也没有入睡。


7

死亡是真实的。

作为一位自认的作家,我曾阅读过无数作品人物的死亡,也亲手造就若干角色的离去。本以为我已经习惯了死亡,不会因它的到来而心生波澜。但当至亲之人离世的时候,我的心里却充满了空虚,前所未有的空虚。在得知死讯的一刹那,我真切无比地感受到了死亡的真实。

在那一刻,我第一次对所接受的教育感到深深的厌恶。如果是瞻仰佛教,我就能够相信舅舅也许是去投胎转世。如果是信奉基督,我就可以认为舅舅只不过是前往天堂。但教育断绝了一切可能。唯物主义的知识告诉我们,生死泾渭分明。所谓来生与真主,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舅舅走了,他真真切切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并且一去不返。

世界就是如此残酷。

未到生离死别的最后一刻,人们总会怀揣着侥幸的心理,认为万物皆是一成不变。就像是周而复始的四季,春去冬来,司空见惯。今日的太阳落山,明天一定会照常升起。所以我们拖延,把一切都不负责任地交给未来。放置在床上的被褥,捉摸不定的风雨,乃至以后再说的ps与实习证明。我们习惯性地认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但世间存在变数。

一定不易的学期,会因为突然的疫情被迫停课,所以被褥蒙尘。万里无云的天空,会因为反常的雨滴瞬间阴沉,所以游乐园关闭。来日方长的PS和实习证明,会因为舅舅的离世骤然中断,所以对话永远地驻留在承诺的时刻。面对万物中的变数,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能无功而返,只能与至亲之人挥泪作别。

8

“被子不收起来,真的会没事吗?”“游乐园还开吗?”“那ps你打算什么时候要?”“过几天。”“舅舅,实习证明现在还没定,等通知了再告诉你怎么写。”“好!”关于未来的所有疑问与承诺,岁月都将一一给予解答和回应。只不过最终呈现的方式,会让所有人大失所望。

9

世间多变数,你我皆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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