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下常相聚【二】

【无戒学堂第2天】

张宏林不忍心拒绝父亲，只好依了他。第二天，主事宣布起灵，张老师走到灵堂中间伸手抱起妻子的骨灰盒，张宏林抱着母亲的遗像，父子俩回了家。张宏林把母亲的遣像，供奉在客厅正前方靠墙的一张小桌子上，转身从碗柜里取了个洋瓷盘子，从煤灶边拿了坨蜂蜗煤放在盘子里，把它搁在母亲的遗像前，在上面插了几柱用打火机点燃了的香，又在它的旁边点了两支蜡烛。恭恭敬敬地对着母亲的遗像磕了几个头，转身却不见了抱着骨灰盒的父亲。张宏林走进卧室，见父亲正坐在床前对着放在床内侧枕头上母亲的骨灰盒说话：“好了，有你在这陪着我，我俩都不寂寞。”

张宏林的眼眶一潮，喉咙里像塞了一坨硬物一样一阵哽咽。他坐到父亲身后的床边，一把抱住父亲像哄小孩子似地轻声说：“爸，我们不把它放在床上，放在外面客厅里，那里有香火。”

“不行，我就要她睡在这里，她不在，我不习惯，睡不着觉。”张老师说话的声音恳切，柔弱，听着心都要碎了，张宏林不忍逆了父亲的意，最终还是顺了他。

他轻声安慰了父亲几句，随后站起来说：“累了几天，您是吃点东西了再睡，还是现在就躺下休息？”

“你让我一个人躺一会，你也去睡一会补个觉，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张老师推了一把儿子，用脚蹬掉鞋子侧身躺到床上，张宏林急忙扯过叠在床上的被子，轻轻地搭在父亲身上，“您好好休息，我也去睡一会。”

张宏林退出了屋子，去他的房间睡觉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张老师一个人，四周围静悄悄的，除了窗台上那盆开着纯白色花朵的春兰还依然绽放着，显得有些生机，整个屋子死一般的静。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张老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这日子怎么过哟，你在的时候，屋里热热闹闹的，你这一走，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的，鬼都打得死。你若是在天有灵，我请你来到我的梦里，不要喝那碗孟婆汤，不然你会忘了我，忘了你的儿子，忘了人世间还有人牵挂着你。你在那边还好吗？那边可有人欺负你？你能等我一下吗？不会让你等得太久，等我们的儿子成了家，我便随你而去，与你重续姻缘。你送给我的白兰花我会养得好好的，见花如见人。只求你常来我的梦里，让我拉拉你的手，看看你如花的面容。纵使经过了雪雨风霜，你已是青丝变白发，已是面容消瘦如霜打，在我的心中你一直是那个站在粗大的桂花下，从树杆后探出脑袋对着我微笑的姑娘。

你是上帝赐给我的，要不然，我一个来自大山里的男孩，怎么会与你相识，结下如此的姻缘呢！77年全国恢复高考制度，78年全县首次统一中考，县一中按成绩摘优录取，我有幸考入了县一中。报到的第一天，我认识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