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至刚过的一天夜里,三更的打鸣鸡叫声还没过,阿憨就被老婆从梦乡里拉了起来。
今天是三天一次的集日,阿憨的老婆正在灶房里烧火和面,准备烙些烧饼,天亮了让丈夫阿憨赶早到集市上去卖个好行情。临了换点油盐之类的生活用品回来,剩下的钱,攒起来留到年底,给大娃二娃扯上一身新衣裳好过年。
眼瞅着三更天已经过去,自己却还没弄个所以,怕耽误了时间,赶紧把丈夫从床上拽起来一起忙活。
“他爹,今儿发面晚了些,时间赶不及,你得起来帮着点。”
阿憨被老婆吵醒,心里有些窝火,但又不敢发作。阿憨的老婆是村里出了名的彪,别说阿憨惹不起,就连村里人平时也不敢得罪她。
阿憨被拉起来,眼看后半夜想睡觉是不可能了,也不敢多嘴,慢吞吞穿好衣服,走进灶房跟在老婆后头打下手烙饼。
等到东边开始泛起鱼肚白时,阿憨跟他老婆已经整整烙了半大箩筐的烧饼。此时他老婆正惦记着要赶早市第一波行市,也就顾不上那忙了半宿,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的阿憨累不累,便赶紧让阿憨收拾收拾出门赶早集去。
出门前,阿憨老婆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俺今儿就不跟你赶集了,咱家地头还得照料走不开。”
“娃他爹,你一个人赶集凡事多留个心眼儿。你看俺们家的烙饼好着哩,用的全是今年新打的小麦。”
“今儿忙得怪累哩,看你出门连口吃的都没赶上,这样嘛,你赶集卖饼时候自己看下,挑小张的卖,大张的你自个吃了垫吧垫吧肚子,这样既能卖饼,又不便宜了别人,怪好的哩。”
就这样,他老婆在他出门前后对阿憨反复嘱咐,生怕阿憨记不住。阿憨边嘟囔嘟囔着,含糊回应知道了知道了,边挑起烙饼,往箩筐蒙上白布,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直奔集市去了。
阿憨老婆见丈夫赶早卖饼去了,自己收拾下家里,也下地干活去了。
当太阳快要落山,村子里已是炊烟袅袅的时候,阿憨才挑着箩筐,一步一晃悠地回到家,这时候阿憨老婆早已等了好久才见丈夫回来,她赶忙迎出去。
"他爹,咋个回来那么晚哟。俺们的烧饼都卖完了吧,快给俺看看都换了啥子好东西回来了。"
阿憨他老婆满心欢喜地正准备接过阿憨挑着的箩筐,怎料站在门口的阿憨,微微腆着肚子,嘴里哼哼唧唧,对着老婆聂聂地说,“他娘,俺今儿没,没有卖,这饼全全让俺吃了。。”
他老婆一听急了,把挎篮蒙的白布一扯,顿时傻了眼,篮子里只躺着一张干巴巴的烧饼。阿憨老婆发了疯似的,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起阿憨的领口,把阿憨摇得铃铛似的,阿憨被摇得头昏眼花,口舌发干,心里慌极了。
“他娘,你,你,你不是说让俺挑大张的吃了,不能便宜了别人吗?”
阿憨吓得哆哆嗦嗦继续小声地说,“俺吃完一张小的饼,再翻来翻去,看篮子里还有小张的饼子,所以我就。。就都把小张的吃了。。”
“喏,你看篮子里还剩最大的一张哩,俺没骗你。”阿憨说到这感觉喉咙也跟着发干得难受,脑子嗡嗡响。
他老婆一听,更加气了,大声干嚎啕“阿憨你个挨千刀的憨货,你把老娘的整篮烧饼都吃光了,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一个铁憨憨哟!”
“你这挨千刀的猪脑子里到底在想啥子嘛!”阿憨这时候被老婆晃得晕乎乎的,啥也没想听清,倒是最后这句话听得真切。
阿憨扯着干辣的喉咙对老婆挤出一句话:“他娘,俺没想啥哩,俺吃的饼太多啦,怪渴咧,想喝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