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景可待成追忆

人、艺术家、个人在这些大建筑物上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而人类的智慧却在那里凝聚,集中起来。时间就是建筑师,而人民就是泥瓦匠。

——维克多·雨果 《巴黎圣母院》

2009年,读大学二年级,第一次来欧洲旅游,经过巴黎圣母院,留意了一下高耸的钟楼,想看看撞钟人的模样。想起小说改编的电影里,从钟楼上倾倒滚烫开水的情节,我缩了缩脖子匆匆走了,连路人照也没有拍。

2012年,来巴黎实习,被朋友邀请去一个在家里的万圣节派对。派对居然在正对巴黎圣母院的奥斯曼房子里,气喘吁吁地走了旋转楼梯上去,第一次见到如此破旧的房子。实木地板都有很大的缝隙,天花板有非常反复美丽的石雕,水晶灯配着墙角的裂痕,觉得主人住的起这个地段的大房子,却都不好好整修一下。很多年以后才明白,这种破旧美历史感的腔调。

2013,我在索邦四大学法语,住在巴黎圣母院对面的小巷子里,这是一个如此庞大的建筑,经过时不可能不侧目,而她又很温和,就静静地在那里,不突兀,和附近的其他建筑,和塞纳河融合在一起,不会专门想要停下来去看看。

2014,我剪了个很时髦的短发,想从一个文艺青年像bobo发展, 搬到了玛黒区,一天傍晚遛狗,沿河走着走着就到了巴黎圣母院,我坐在河边,终于和她一起拍了合影。

2015年,不眠之夜 la nuit blanche,我第一次进巴黎圣母院里面,还是半夜,看灯光秀。灯光像是放大的万花筒,打在她的穹顶上,光影交错,我看向玫瑰花窗,作为一个不信教的人,我第一次感到神圣感,打了一个冷战。

这个月,很料峭的巴黎,走过巴黎圣母院,看到盛开的樱花,有人在桥上拉起了悠扬的小提琴。住了这么多年,还是被此情此景打动,像游客一样忍不住拍了一段视频,她的塔尖就在背影里。上周五晚上,去了一个爵士音乐会,19岁的深色皮肤的琴手敲键盘疯狂加速,电影green book的再现。结束了,一走到大路上,在巴黎住了比我更久的朋友在寂静的夜里兴奋地拉着我说,看!巴黎圣母院!

2019,4月15日,正准备吃晚饭,收到了朋友发来的火灾现场视频。紧接着,朋友圈被刷屏。现在正住在巴黎的,或者曾经住过巴黎的,来过巴黎旅游的,或者还没有来过的,都在发状态,表达悲伤,晒出自己和巴黎圣母院不同季节的合影,诉说自己对她的回忆或者憧憬。就像雨果所写的,时间就是建筑师,这场大火,并没有摧毁她,只是给历经风霜的她再抹上了一记重彩,添加了一个故事。如同我去过的万圣节派对的老房子,破败的,残缺的,有故事的美。修缮后她会新生,What Is Dead May Never Die。

此景可待,可追忆,但她还在那里,为你敞开她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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