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人生中哪件小事产生了蝴蝶效应?

回首那些当时觉得十分平常却对后来的人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微小瞬间。


十年前的夏天,我怀着在科研上施展抱负的野心来到了美国,和当年那些坐着五月花号来讨生活的新移民们一样。我的博士学校坐落在美国革命老区的一座小镇上,这是我当时能拿到的offer中排名最好的学校(地点未必最好),也是我现在博士后老板给我建议考虑学术环境之后最好的学校。

一入学的第一学期,是三轮lab rotation (实验室轮转),每一轮为期一月,意在让导师和学生有一个相互了结选择的过程。学期结束时,三位中的两位亚裔导师对我表现了极大的兴趣,我想应该是我身上具有的传统中国劳动人民的刻苦耐劳打动了他们。来自新加坡的H老师刚刚tenure,出身名门,而来自中国大陆的E老师还在为tenure努力,是个人奋斗的典范,他们都同时隶属于我们系最有活力和前途的一个联合中心。

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很是纠结,我很欣赏H老师身上的那种严谨治学井井有条的学者风范,而同时,我又很感兴趣于E老师的研究领域,那是当年乃至现在仍然十分火热的领域。如果抛开一切各种算计,只遵从内心感觉的话,我会毫不犹选择H老师,现在想起来,那是有一种很强烈的个人倾慕的感情在里面,我肯定这种感情90%都是基于学术专业上,然而10%也许是对他本身。然而,我没有再去咨询申请时为我写推荐信的老师们,而是自己做了最后的决定,去了E老师的组里,我告诉自己,我不喜欢结构,我想做和疾病相关的课题。

五年前我毕业了,伴随我的博士帽的,是一篇小文章,一篇小综述,和一篇至今还没有发表的manuscript。不知我的博士导师E老师是有意还是无意,最终没有让我参与他最主要的领域,而是让我做了实验室的非主流课题。四年多,即使我以每天都泡在实验室而知名于我那一层楼,而以文章质量和数量论的话,最后,我还是一个失败者。两年前,当年的隔壁组的一个朋友给我发微信说他即将回国任教,聊天时,他突然说:我觉得你的运气不太好。当时,手机屏幕前的我突然眼泪就下来了,我想,不管最后成果几何,我的努力还是被看见了。我回复他:不,还是我的水平不够。

运气这个东西真的重要吗?

上周,我现在的博后老板在给大家介绍他的科研人生感悟时,问大家:你相信命运吗?他说,他信的。无独有偶,合作实验室的另一位获得过天才奖的老板也曾对我感叹:实验这个东西还是很靠运气的。

毕业后,我来到现在的实验室,或许是老板对我一直有所了解,他没有太注重我的文章,还是接受了我,这是我的运气。不过,也许进入这里把我好不容易积攒的人品用完了,我马上就遇到了一个我今生不想再打交道的前辈/合作者,那两年间,各种暗坑防不胜防,我摔得鼻青脸肿,至今还未痊愈。而自己的课题,也真是一个特别超前特别新颖也特别难做的方向。纵然老板学术人品是十分的好,无奈我天资愚钝,直到最近才开始有所突破,然而因为签证的原因,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两周前,我重新拾起笔,写下“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在那之前,我曾经无数次地懊悔,如果我当年选择了H老师,是不是就不会有这十年来无数次摔倒站起的心酸,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然而,正如 Alice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 这部电影里Time数次对Alice说的:

“You might not change the past but you might learn something from it.”

十年的失意,与初来美国时的热情,在我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落差,进而导致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释怀。好在,我近来终于明白,作为一个在生活上算得十分幸运的人,我所有的不顺都是专业上的层层考验,亏得老天的严格监督,使我必须真的在研究上从动手到动脑的各项能力上过关,方能获得成果,而这个过程,是半点也来不得侥幸的。

其实,我选择科研,初心便是喜爱。至今曾萌生过无数次退意,支持我走下去的也还是放不下,也还是喜爱。我们这行,年少成名的不计其数,因此给同行压力颇大,不过这行的自由也大,君不见也还有不少老树开花,枯木逢春。我想我还是会很固执地走下去,就算做得不好又如何?不愁吃穿,我就是图个喜欢,图个高兴。

十年前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可能它把我推倒了一条较为崎岖的道路上。然而,殊途同归,纵然绕了远路走得慢些,终究,还是会到达,只要你一直走,一直走...


不过,就像我现在老板说的:幸与不幸,看你自己怎么看。走得弯路多了,好处就是,总结了一些实打实的经验教训。在我们专业里,有一个专门的说法叫trial and error,中文是试错,本质就是把该犯的错都犯了,避免之,改进之,然后就找到正确的道路了。我想在后面有时间时开始写写这些年我跌过的跤,自醒之余,如果能让人提前预防某些坑,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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