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到了,冰化得越来越快。
北京的太阳晒得人头皮发麻。
同事小李是个怕热的人,常常吃个午饭的时间已经汗流浃背。
为了躲避毒辣的太阳,小李突然决定提早20分钟出门,潜伏在地铁口等待带伞的女同事出现。
这一等就是20分钟,王姐是公司的出纳,一个三十岁经常扎马尾的潇洒女子,喜欢骑脚踏车。
今天变了,不骑了,开始搭地铁了。
带了把小伞,皮肤早已晒得黝黑,小李上前搭话。
小李:“王姐上班呢?”
王姐:“不上班你养我啊。”
小李:“我就算打两份工也养不起你。”
王姐: “为什么?”
小李:“因为我打两份工也只有别人打一份的钱。”
突然僵住了,有一会儿没人说话,为了打破沉默小李说:“我注意到你带伞了。”
王姐:“你眼神真好,这是把胶囊雨伞。”
小李:“不是,我看你拿在手上玩了好久。”
王姐:“同时这也是一把有趣的雨伞。”
与王姐的短暂闲聊后,小李提出了为她打伞的请求。
王姐同意了,脸颊微微泛红,在她决定对以前的形象做出改变的第一天,毫无预兆的,小李出现了。
这个微胖的把头发理得整整齐齐的男人,汗沿着脖子流下,已把胸前的衣服打湿。
小李接过王姐递来的雨伞,看起来小巧但也容得下两个人。
公司距离地铁站五百来米的样子,阳光曝在没被伞遮到的一侧,皮肤为了移除被阳光损伤的细胞
引发了一种红色的疼痛炎症。
王姐还在肆意猜测小李的感情,小李只觉得一侧的皮肤发红泛痒,内心烦躁,走得越来越快。
时不时的把王姐抛在伞的遮蔽范围之外。
王姐:“你干嘛呢。”
小李:“我热。”
王姐:“你走太快,我跟不上了。”
小李:“好吧,我可以慢一点,希望你明天也可以早一点。”
王姐笑了,低头咧嘴,风把她脱离皮筋束缚的一缕头发吹到耳后,汗也一起被吹干,觉得异常凉爽。
就这一刻不知道是身体上的舒适还是什么,她觉得小李喜欢她想早点见到她
她在五百来米的距离里幻想了与小李的全部未来。
认为这个小自己六岁的年轻男人在大到与自己相同的年纪时,成就会大大超过自己。
为双方带来舒适的生活。
会一起去宜家买下心仪已久的沙发。
会一起把墙壁漆成淡淡的黄色。
会一起养一只黑猫,名字就叫小黑,同小时候在屋前看到的那只黑猫一样。
小时候,她常常带着家里的虾米去找那只黑猫,将虾米均匀的撒在屋子前面的石蹬子边上。
石蹬紧挨着墙壁,缝隙里长满青苔,有几只虾米落了进去,牢牢粘在上面。
像被晒干之前,游戈在丰茂的水藻丛中一样。
猫总是不来,她只是呆坐着把虾米一次又一次的撒在石凳边上。
猫并不喜欢虾米,从来没人告诉过她这个事实。
她只记得有一次在厨房里,母亲正在处理一条带满腥气的鱼并告诉她:“猫也喜欢吃鱼。”
一枚鱼鳞被剥离,弹起来贴到了她的脸上,她摘下来放在鼻子前用力的嗅了嗅。
之后的一段时间,在家里没有买鱼的日子,她都在屋里寻找这个味道。
虾米成了最合适的替代品,它们有一股相似的腥气。
她便把猫喜欢鱼跟猫喜欢虾米联系在了一起。
于是她不能理解为什么猫总是不来,或者只是短暂的出现随即消失不见。
到公司时小李的手已经被汗水打湿,他把雨伞收回手机大小交给王姐。
像个信物一样粘满小李的气息,王姐始终记得隔天提早的约定。
夜里王姐辗转难眠,屋外电闪雷鸣,暴雨将至。
她起身,来到阳台,风呼啸而过,将她的头发与夜里刚晾的衣服一同扬起。
她把衣服取下来,贴近鼻子用力嗅了嗅,一股洗衣液清新的芬芳还带着些许潮湿的气味。
她转身关上灯,回到床上继续睡,盼望明天又会是个湿热的晴天。
翌日
烈日当空,普照大地,窗外树木婆娑。
她比平时提早了30分钟,一遍又一遍的扎着马尾,那些本不牢固的头发散落在一边。
地铁里人流涌动,互相推挤,在这时似乎所有的美德与良善都不复存在了。
眼中除了自己以外容不下其他人。
王姐立在地铁口局促不安,一遍遍的往后捋着头发,总也有几束挣脱,被汗粘在脸颊上。
她在人流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发现了,那个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身边跟着另一个人,齐声向她问好,随后撑伞离去。
她愣了一会儿,一只绿头苍蝇在她耳边吵闹,时不时的撞击她身后的告示牌。
刹那间,她决定随着人流撑伞离去,留下绿头苍蝇嘈杂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