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20岁,迟来的叛逆期突然袭击了我。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乖乖女的形象,母亲帮我包揽了我人生中的各项事宜。小到最近季节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大到中考之后要考哪个学校。初中高中的时候,被课业压的喘不过气的我似乎也没有要反抗的意图。即使儿时的我最讨厌的颜色就是母亲钟爱的粉色,她总觉得小女孩就是要粉粉嫩嫩的颜色;即使我极度不满意,母亲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就私自和一个私立高中签订了合约。
直到我上了大学。
不对,应该是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学的我如中学一般努力学习拿好绩点,积极参加学院的活动结交一些朋友。
很快便迎来了大三,每个大学生都要面对未来道路的选择。我选了保研。
身为教师的母亲此生可能最讨厌的就是任何有风险的事情,她极力劝说我保研本校。可是此时她曾经无比听话的女儿已经像离了巢的燕,脱离族群的小鹿,早就能自己做决定了。
可能儿时极度顺从母亲的习惯刻在了我的骨血里,我成为一个极度讨厌冲突的人。为了避免与母亲的正面交锋,我表面顺从,背后转头就申请了跨专业的研究所。
经历过痛苦的挣扎和努力后,最后我成功了。
申请成功之后的那段时间,我像是一个第一次自己捕获食物的青年企鹅一样,对大海充满了热情。对世界,我充满了自信。
那时,我正在一家外企实习。
和平时乖乖女的我不同,进入这家外企的实习生们都拥有着光鲜的建立和同样光鲜的生活。
和同一组的小伙伴混熟之后,我终于搭上了他们的顺风车。
那天晚上我们去聚餐,那时我第一次去酒吧(后来我才知道是清吧),第一次喝啤酒,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跳舞,第一次和男人勾肩搭背。
这对一个原来整日扎守在图书馆的“书呆子”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而对同为实习生的小伙伴们而言,却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
一起的实习生中只单单有一个例外,H,他是当年刚刚入职几个月的新新社会人。可能是和年轻的实习生们在一起比较放松,对方也常常参与实习生们的各种活动。
他从德国留学回来,对啤酒的各类知识了如指掌,那晚,他耐心地对第一次接触啤酒的我介绍上发酵啤酒和下发酵啤酒的区别。在他的推荐下,我也第一次尝试了鸡尾酒。透明的酒水被装在晶莹的玻璃酒杯中,在昏暗的灯光下,氤氲出一圈圈好看的光晕。我的视线好像有一些模糊,但是,酒果真是个好东西,难怪,古今中外,多少文人墨客用各种诗句描绘。
粉色透明的酒液很快就见了底,我感到自己的脸颊像桃子一样,红彤彤的,用手摸上去,甚至有些发烫。
指针逐渐接近夜晚,同桌有个小伙伴正拿着手机发送着什么。大家都说他不义气,好不容易聚个餐,还没有领导在。结果对方神秘一笑,“今天你们可赶上了,我兄弟的酒吧,十一点开场,空出几个位置,大家要不要去。”
十一点开场的酒吧,这种只存在别人口中的酒吧真的存在吗?在酒意的侵袭下,我的脑中已经一团浆糊,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还是让我竖起了耳朵。
“谁要去,来来来,报名,过时不候呀。”
“一起去!”大家纷纷把手举起来。我自然也急忙举手。此时的我大概没注意到,H的神色似乎有些奇怪。
“好,大家把英文名字报给我。”虽然是外企,平日里和外国人同事沟通时,写邮件时都用英文,可实习的小伙伴们都是中国人,自然用最舒服的方式,谁闲着没事飞脑细胞去练习英文呀。
大家一个个报名字,我也把自己的英文名字报了。
离十一点还有好一会儿,大家决定再叫上一轮新啤酒,再喝上一轮。
H看上去酒量很好,虽然他面前有很多空瓶子,可对方思路清晰,言辞犀利地和邻座的同事辩论,显然这些酒并没有给他什么影响。倒是我,啤酒和鸡尾酒混着喝,确实难捱,已经去了好几趟卫生间了。
等下酒菜吃得差不多,我眼神涣散地盯着桌上的酒瓶发呆,想辨认出着啤酒上的字,究竟是英文,德文还是西班牙文。
H见状,慢慢移到我身边,“是不是酒意上头了,要不要出去醒醒酒。”对方的声音似乎很温柔。
我抬头看着对方,无意识地点点头。
等到夏日的晚风微微拂面,我才终于清醒过来,脑中生锈的齿轮终于开始缓缓转动。笑着道;“谢谢你呀,H。我之前只在家里少少喝一点啤酒,还以为自己酒量特别好呢。”
“我替你选的,是一种水蜜桃香的鸡尾酒,喝起来虽然甜,可度数一点也不低。”对方似乎也笑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去吧。”对方突然说道。
我被对方的话一惊,急忙回头去看他,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里离你学校很近吧。”对方笑着说,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十一点的酒吧晚上很乱的,你一个女孩子,不是很安全。”
我突然心中很不是滋味。
虽然,我知道对方是出于善意。
“我没去过,所以想尝试一下。”
H似乎觉得我这样的反应很小孩儿,对方笑了一下,“真是孩子气的想法,明天你不用上课吗?我送你到宿舍楼下怎么样?”
H的声音很温柔,口中的话也很柔和。
我突然就泄了火。
他说的对。
明天我确实有课。
十一点开场的酒吧可能真的不适合我去。
“谢谢你。那我们走吧。”
回到小伙伴们的局上时,H主动和大家解释,他要先送我回学校。
组局的小伙伴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并嘱咐我们路上注意安全。
......
于是,我20岁试图脱轨的尝试就落下了帷幕。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尝试去过酒吧了。
哦,对了,现在的我24岁,是一名人民教师。(和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