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28

校园

2016年7月16日,大学毕业已经一年。周六闹铃不出意外的将我唤醒,坐起,大口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一个扭腰,双腿一蹬,开始一天。卫生间带有水渍镜子里,我审视着自己,双颊如美玉般温和柔润,由内至外透着淡红。那红色经由水洗显得愈加清晰。脆弱的、薄薄的皮肤,即使还含着水蒸气也是纯白色的。后经身体冷却到适当的温度,像蜡凝固一样透明。

虽说离单位有点远,但我仍然在大学附近租了一间公寓。

休息的周末,天晴的傍晚总是要去学校操场跑步;我的跑步习惯是在毕业后养成的,大学时期我并未经常跑步。母校是一座假山,耸立在平地上。从大门开始,地势不断往上,越往里走越高;宿舍楼、教学楼一栋栋建立在山腰与山顶。操场位于大门左边,进入校园便可看到,类似假山的窟窿,黑色的铁围栏包围着操场,进入铁门下行即可到达。这个时间点操场上总是充满嘈杂的人声,主要是老人、小孩还有我这样的人,在校生反倒不多。多亏每周的练习,我已熟于奔跑;气息稳定,心率正常,臀部发力,小腿回勾,公里配速波动控制在5秒以内。代谢加速,肌肉张弛的同时,我像机器人一样不停的运转。这样的运转随着夕阳沉没,一般持续45分钟到1个半小时;期间金色光辉荡漾在脖颈上、手臂上。我感受到体温与残阳的光热交融在一起,最终随着黑夜的到来,冷却、消散。

2017年1月8日,周日公寓里依然传来校园上课铃声,应该说是提示声更为准确;这是因为大学上课铃声与下课铃声并无区别,大学四年永远被这单调、乏味的声音包围。铃声响起,拨动了开关,预示着当前所在阶段的开始或是结束。被铃声切断的时间,形成光滑的断面,暴露在空气中,再被个人尽情汲取、解构、消化,产生全新的个人,不断重复。大学这个特殊载体,像八音盒一样,永远能够释放出这样的铃声。

又传来一阵铃声,我换上便服,关上门,朝超市走去。

2017年8月13日,湿热,血液似攀附在高压锅内壁水珠,随着心脏跳动升温,挥发至全身。我起身,抓起床边水杯,大口将水灌入体内。用食指反复搓揉眼睛,时间显示为7点10分,默默的关掉早已设定好的闹钟,久久的凝视着窗外。

今年年初,偶然从校园公众号得知学生街规划翻新;关注公众号时的记忆已经淡去,意外推送至的黑色标题搭配街道照片将我眼球捕获。我并没有点进文章细看,学生街总会有翻新的一天,在校期间大家早已形成这样的共识。那是一条坡道,被二层高的民房包围,标准的90年代风格建筑。夜晚街道上冒出各式各样的摊子,尤其以烤鱿鱼摊子最多;一箱箱冰冻鱿鱼由白色泡沫箱装着,堆积在摊后,摊主多数穿着白色背心,随着刺耳的DJ声,摇头晃脑,舞动身躯。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上积满了不洁的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七彩的油脂,人影与灯光交错掠过,混沌、深邃。廉价香水味、汗味、海腥味、油烟味混杂在一起,空气停止了流动,街道仿佛凝结成琥珀般的固体,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结束一天课程的青年们,割裂琥珀的硬壳,钻入其中。套用某位专业课老师的话,“我教书十几年来从不去学生街,你们要是让我在学生街碰到,期末等着补考吧”。这就是我的大学学生街。

街道封闭前,大学舍友提议再去逛一逛,但没人响应,后续便不了了之。

急促的铃声将我拉回现实,“真准时呢”我嘀咕着,开门接过预定的食材。

午饭后,我一头扎进被窝。梦里,我被困在金属墙面的密闭空间里,空间内什么都没有,连灰尘都没有,静悄悄的,除了正中央摆放着一面全身镜。我打量着镜子里的人,发型、面貌、肤色、体型轮廓。我想起小时候校对手表时间的场景,将手里的石英表拿到与电视同一方向上,等待时间的到来。离19点整还有10秒的时候,突然心头沉甸甸的,我感受不到呼吸,听不见声音;仅凭眼珠的转动,视线飞速在电视与表盘上窜动,当瞥见电视时间跳动至19点整的一瞬,我的目光也停留在表盘,时间一样同为19点整。每天的校对,结果总是一致,但后来我发现表带渐渐氧化发黄,就像此时镜子里的人一样,突然,仿佛黑暗里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心脏一阵紧缩,开始了难以言状的热烈而甘美的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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