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下来就被遗弃在街角。
本身是没有人发现他的。有一天,一条饥肠辘辘的狗走到巷角找吃的,注意到了襁褓中的他。由于实在是太饿的缘故,狗忍不住嗅了一嗅,想看看是不是能吃的食物。
从来没有食过人肉的它,第一次问道这种属于人类的芳香。于是叼起了他,准备把他带到自己的领地慢慢品尝。
在这点看来,狗也是有品位的。
它叼着他迅速离开小巷,来到街上。
这条街正在实施打狗的计划。若是错走的野狗在这里被抓住,必死无疑。
这条饿的已经毫无力气的狗,在准备拐进街的第二个弯的时候,被别人发现了。它吓得吠了起来。本来叼着的婴儿掉在了地上,狗慌乱逃走。
这时,掉在地上的他嚎啕大哭了起来。他的哭声极其富有穿透力,整条街都能听到这嘹亮的哭声。哭声把街上本来就不多的人汇集了起来。大家都想来看看是哪家的孩子。
可是人们一看到他,都被吓坏了。
本来婴儿的脸应该是细腻滑润白里透红的,并且有些圆嘟嘟。可是他小小的脸干巴巴的,四处还起着皱纹。眼角向下形成一个“八”字,嘴巴也偏大。
他看到周围站着这么多人,不仅不害怕,反而对着大家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的时候整个脸都挤在了一起,阴森极了。
总之,这孩子奇丑无比。
即使他被遗弃了,至少现在,没有人敢收养他。“好心”一点的人,拎起他棉被的一角,将他丢在巷口,以免被粗心大意的人踩到。
他就这样被丢在巷口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他饿得哇哇直哭。街上的人路过此地都捂住耳朵,怕自己的“同情心”不忍去领养这个孩子。
第二天的时候,一名音乐家旅行,路过此地。他听到了有婴儿的哭声嘹亮清脆,顿时动了心。音乐家循声来到婴儿身边,将婴儿抱起。
看到他样子的时候,音乐家显然也吓了一跳。但是他心中萌生了另一种想法,然后微微一笑,将婴儿抱走了。
音乐家将这婴儿取名为树人。
树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养父从来不让他出房间,要什么吃的就让佣人送到门口,然后由他自己端进去吃。吃完之后,把盘子放在门口,佣人会自己拿走。
房间里的设备很齐全,树人在自己的房间完成一切的日常生活。包括如厕,洗衣。除了厕所,房间里只剩一张床和一台钢琴,还有角落堆砌的许许多多关于音乐的书。
养父从小让他研读这些书籍,他每天没有事情做,只能在房间里面弹钢琴。
他的钢琴弹得十分动听,还喜欢自己编曲,边弹边唱。每天午休的时候,佣人们都是在优美的钢琴声和他磁性的嗓音中度过。
养父告诉他,第一天听到他的哭声的时候,那样有节奏感,那样嘹亮清脆,就知道他拥有着非同一般的音乐天赋。和他说话的时候,养父的眼神总是漂移,不敢正视他。他除了养父,谁也没见过。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他的头发渐渐变得越来越长了,他不太发觉,因为房间没有镜子;他想去外面走走,但是养父不允许,如果那样子的话,他又会无家可归。他知道他是弃婴,他是被领养的。
有一天,养父进屋,拿了一个面具进来。“带上。”养父的声音依旧那么冷酷,他有些怕,颤颤巍巍地戴上了面具。接着,养父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了房间。
他看到了房间外面的世界,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佣人们的脸。
当他路过一面镜子的时候,他看到了带着面具的自己。他伸手向摘下面具,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不料被养父阻止:“听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在别人面前或者镜子面前摘下自己的面具。”他点了点头。
养父带他去往世界各地参加各式各样的音乐比赛,拿下大大小小的冠军。他们的钱赚的越来越多。许多音乐商想找他签约,都被养父拒绝了。他写很多歌,养父就把这些歌归为自己的名下收取名声。
终于有一天,他很不满。“爸爸,这是我的东西!”没想到一直比较善待他的养父听到这话,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面具碎了。他不幸在爸爸的房间的镜子中看到了自己丑陋的脸,自己也被吓坏了。
这个,是谁?是我么?
他诧异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惊恐万分。
这时,养父冷笑道:“哼哼,畜生,知道了吧?你就是这么丑!当初收养你只是为了你身上有利用的价值罢了!别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在街上了!!!”养父从抽屉里从新拿出一副面具,替树人带上。然后让佣人将机械般的他背会了房间。养父警告道:“你快给我写,写不完今天不要吃饭了!”
没想到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相貌,竟是件这么残酷的事情。无奈之下,他只好继续写歌,参加比赛,为了养父的利益和虚荣,也为了自己所谓的生存价值。
因为他总是带着一副面具,所以音乐界的人称他为“面具王子”。他总是冷漠地唱着,弹着。因为带着面具而渗透出来的歌声是那样空洞,仿佛古钟敲起的旷世之音。
很多女孩崇拜他,爱慕他。想看看这个冷漠的王子的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英俊的脸。
然而不幸发生了。
在一次音乐演出上,在踏上舞台阶梯的时候,他不慎摔了一跤。面具滑落。
当他再次站起的时候,几乎全场的人都看见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无比丑陋,令人害怕的脸。
“天哪!这是面具王子?”
“他是那么的丑!!!”
“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群众纷纷起了骂声,嘲笑声,他被这刺耳的音节震得耳朵极痛,慌乱之下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料下梯的时候,似乎是有人存心绊了一脚,他从阶梯上滚了下来。阶梯的角落放着音响,他正巧脖子撞在了尖锐的边缘。晕了过去。
他被送到了医院。
由于撞到了脊椎神经,他终身瘫痪。从此,他变成了植物人。
医生和护士都害怕他的脸。只有极少数的护士,敢于帮他换药打点滴。完事后匆忙离开。
没有人来看望他,包括养育他的养父。
植物和植物人虽然都有个“植物”,但有时候人往往都没有植物有价值。他变成了植物人,无法写歌,无法弹钢琴,无法唱起那些悠扬的歌曲。他变成了废人。养父介于他从前为他得来了那么多名誉,只负责了他的医药费,其他的全然不管。
他失去了他的利用价值,因此再也没有人来关注他。
他如同出生时,再次被抛弃。
还不如被那只曾经妄想吞食他的狗吃了。